「沒有!」嘉儀公主擰眉說道,聲音透著狠戾:「若給本公主知道是誰,必扒他皮,抽他筋,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陳夫人生著一張扁平的臉,五官頂多算得上清秀,被濃濃的妝容一描,看不出來原本麵目。聽了嘉儀公主的話,誇張附和道:「說得是!竟敢如此衝撞公主,是誰給的他天大的膽子?絕不能輕饒!」


    說著,看著嘉儀公主被疼痛折磨得眼角底下烏青一片,掩麵哭泣起來:「你受苦了!」


    很快,就把一張臉哭花了。嘉儀公主本來就煩,見她做作,更加煩厭了:「哭什麽?本公主還沒死呢!」


    「是姨母失態了。」雖從沒被嘉儀公主叫過姨母,然而陳夫人始終以「姨母」自居。止了哭聲,卻沒放下袖子,而是起身說道:「帶我去洗把臉。我哭成這樣,實在無顏麵見公主。」


    嘉儀公主沒耐心地道:「去吧。」


    陳夫人去了沒多久,就回來了。這回頂著一張素顏,失去了濃濃描繪的妝容,本來的平庸五官便完全顯露出來。稀疏的眉毛,微微吊起的眼梢,並不挺拔的肉鼻子,若非保養良好,甚至比不上村姑來得漂亮。


    「我聽下人說,你母妃還沒有來看過你?」陳夫人細聲細氣地問道。


    嘉儀公主冷笑一聲,眼梢吊了起來:「她?隻怕我死了也不肯來看一眼的。」


    這一擰眉,一吊眼梢,竟與陳夫人的神態,像個五分。


    說來奇怪,嘉儀公主的母妃長了一副漆煙細眉,雙眸清亮,五官精致,乃是一等一的美人。偏偏,生下一女卻是五官平庸,姿色寡淡。為此,靜妃一直不很高興。


    後來,嘉儀公主漸漸長大,性子跋扈,心胸狹窄,丁點兒天家公主的氣度涵養都沒有,愈發叫靜妃不喜。又看見嘉儀公主和庶妹來往親近,更加不愛搭理,漸漸迷上佛理,深居簡出起來。對這個親生女兒,常年不聞不問。


    嘉儀公主初時十分委屈,後來賭氣不去想她,隻跟著陳夫人胡耍。陳夫人對她倒是好,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會想著她。唯獨做了一件事,讓嘉儀公主深惡痛絕——她把溫倩送到身邊做婢女!


    為了這件事,不論陳夫人對她多好,嘉儀公主再沒對陳夫人露出過半分好臉色。聽到陳夫人提起靜妃,眼神陰鶩:「你來幹什麽的?就是給我添堵的嗎?」


    「公主可不能如此想姨母,姨母聽了,心裏好難受。」陳夫人捧著心口說道,「姨母就是怕你想不開,心裏難受,特意來陪你的。」


    嘉儀公主冷哼一聲:「心意我領了。你回去吧。」


    不由分說,下令攆人。


    陳夫人還想留,見她表情決絕,不得不起身告辭。


    「人都死哪裏去了?都給本公主滾進來!」屋裏一時空蕩蕩沒有人,嘉儀公主忽然脾氣大發,伸手往床頭摸去。摸了兩下,什麽也沒摸到,扭頭一看,東西早被她丟幹淨了。一時氣急,拔下手上的翠玉扳指,朝牆上丟過去。


    婢女才進來,就見一抹翠影兒往牆上丟,唬了一跳,連忙奔過去接住:「公主,這可是靜妃娘娘送您的扳指,您一向最喜歡的,怎麽能丟了?」


    「誰準你接住的?給我砸碎了!」嘉儀公主捶著床尖聲大叫道。一不留神,用力過度,竟扯動了腿上的傷,刹那間臉色一白。


    婢女們瞬間亂作一團:「快傳太醫!」


    屠飛鳶不知,她代而受過的那人,此刻狼狽之態絲毫不亞於她。浸在木桶裏,因著劇烈疼痛,渾身止不住輕顫,更是汗水頻頻淌出,能量消耗得厲害,沒一會兒便餓了。


    「來,吃點粥。」沐神醫早就料到會如此,一早命廚房裏備好了飯食,此刻端著一碗紅棗銀耳粥,揭開屠飛鳶麵上的手巾,露出嘴巴來,用小勺舀了,喂到屠飛鳶的嘴邊。


    清甜的香氣,瞬間鑽入屠飛鳶的鼻子裏。在一片濃濃的藥汁味道中,那麽鮮明,好似煙暗中的一盞明亮燈光,讓人驚喜落淚。


    屠飛鳶從沒覺得,粥會散發出如此美妙的香味。張口想吃,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閉上了。


    「阿鳶怎麽不吃?」沐神醫有些驚訝。


    屠飛鳶想了想,問道:「幹娘,如果我泡一天,卻不吃飯,會不會變瘦?」


    沐神醫頓時愣住,一下子明白了屠飛鳶的心思,直是心疼得不行:「好歹吃些吧?減肥之事,非一日之功,徐徐圖之方是良計。」


    「我不吃。」屠飛鳶別過頭去。


    沐神醫又勸,屠飛鳶隻是不聽,無論如何不肯張口。末了,沐神醫無法,隻得將粥端走。


    孟莊主見沐神醫居然將粥端出來了,訝道:「阿鳶怎的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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