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鬧,明天就把你送回你娘那裏!」屠飛鳶如何不知怎麽回事,好氣地道。


    阿容眨著眼睛,忽然道:「好熱。」一邊說,一邊扯衣裳。腦袋晃了晃,又道:「腦袋痛。」身子往前一湊,「阿鳶,腦袋痛,吹吹。」


    「啪!」屠飛鳶一巴掌扇他腦袋上,抬手一指屋裏:「滾回去睡覺!」


    阿容捂著被打的地方,眼神哀怨。拖著慢吞吞的步子,回屋去了。


    一家三口便坐在門口,一邊乘涼,一邊說起話來。


    「爺爺,良田的事都弄好了嗎?」屠飛鳶問道。


    屠老漢笑道:「弄好了。咱們家買了二十畝,你三叔家買了兩畝,幾名族老家裏一人買了十畝,還剩下一些也分了。」


    「二叔家沒來鬧?」屠飛鳶挑了挑眉。


    屠老漢這回沒笑,聲音裏聽不出來什麽情緒,隻淡淡說道:「誰有銀子誰就買,沒銀子就不買。」


    屠飛鳶知道屠老漢心裏有一本譜,也不擔心,想了想,湊到屠老漢耳邊說道:「爺爺,明天我帶玉兒姐姐去我幹娘那裏,叫我幹娘給她調理調理身子。」


    屠老漢一聽,不禁笑起來:「好,好。」


    他最疼小孫女兒,是因為小孫女兒沒爹沒娘。但是大孫女兒也是他們的孩子,心裏也是疼的。前頭出了那樣的事,屠老漢是存了心事的。此時一聽,心事去了大半,隱在夜色中的笑容便格外舒展。


    見屠老漢高興,屠飛鳶自然也高興,轉頭又跟李氏說起話。清脆的聲音,如銀鈴兒一般,好聽極了。營帳裏頭,侍衛們也聽到了,忍不住道:「屠姑娘的聲音可真好聽,比咱們在山裏聽見的百靈鳥兒的叫聲還好聽。」


    「你怎拿屠姑娘和扁毛畜牲比?」一人瞅了一下斐仁烈,捅了捅他道。


    方才在院子裏,人人都察覺到斐仁烈的心思。那名侍衛被捅了一下,連忙住了口。


    營帳裏沒有床,隻有一張毯子。斐仁烈屈著一條腿,躺在帳中一角,左手臂枕在腦袋下麵,右手臂抱著酒罐子,拇指不停摩挲著罐子表麵。一張冷硬的臉龐,愈發顯得冷峻。


    次日一早,屠飛鳶去屠大河家裏叫了屠小玉,去紫霞山莊。


    「叫我姐姐坐你的馬,可以嗎?她才生了一場病,經不得累。」屠飛鳶問斐烈。


    斐仁烈想了想,先送她到紫霞山莊,再回京也不礙什麽。又見屠小玉同他差不多年紀,是個溫柔羞澀的姑娘,便沒介意,點頭道:「可以。」


    「齊暉,你帶這位屠姑娘。」斐仁烈鬆開馬韁,對齊暉說道。


    屠飛鳶一聽,臉色有些古怪。轉頭見屠小玉一臉羞澀,不肯叫齊暉扶她,倒鬧得齊暉白白伸出去手,好不尷尬。


    「姐姐,你不叫他扶,難道叫那位大人扶?」屠飛鳶走過去說道。


    屠小玉順著她的眼神,看了一眼斐仁烈,忙搖頭。那位大人身份尊貴,她可不敢。看了一眼齊暉,隻見小夥子生得高大壯實,一雙眼睛明亮又熱情,搖頭:「阿鳶,我還是走著吧?」


    「那不行。」屠飛鳶道。見屠小玉實在羞得不行,扭頭喊阿容:「阿容過來,把姐姐抱上去。」


    阿容才十四歲,比屠小玉小了好幾歲,就跟弟弟一樣。屠小玉一聽,坦然許多:「多謝阿容了。」


    阿容走過來,將屠小玉攔腰一抱,送到馬背上,然後湊到屠飛鳶跟前:「阿鳶,我抱上去了。」


    「乖。」屠飛鳶摸了摸他的腦袋。


    屠小玉坐穩之後,看著高高的地麵,不免有些怕。抓緊了馬鬃,僵著身子。轉頭看見屠飛鳶像哄孩子一樣對待比她還大一歲的阿容,禁不住笑了一聲。


    她笑起來,便如路邊雛菊迎風而綻,雖然不夠明媚動人,卻別有一番美麗。這一笑,便牽動了數顆心。


    「咳,大人,咱們什麽時候啟程?」齊暉抓緊馬韁,手肘搗開後麵湊過來搶韁繩的同伴,揚頭看向斐仁烈道。


    斐仁烈道:「現在。」


    一行人往紫霞山莊行去。


    「阿鳶累不累?我背著你走吧?」走了一段,阿容說道。


    屠飛鳶倒是有些累了,但是這麽多人看著,她哪裏好意思叫阿容背?便道:「不用。」


    斐仁烈轉頭看過來,沒有吭聲,又轉過頭去。胸膛,愈發挺直了。


    「這邊路不好走,硌腳,我背你吧?」走到山路上,阿容說道。


    屠飛鳶稀奇地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不用。」


    「這邊上坡,不好走,我背你吧?」走到一處坡地,阿容說道。


    不等屠飛鳶開口,侍衛們都笑起來:「阿容對屠姑娘真是體貼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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