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中有著恨意,秦維桐得要非常努力才能壓下自己心頭的激動,不讓眼淚奪眶而出。


    天知道!她願意付出一切來換他當時的一個笑容。


    察覺樓下同事的困惑目光,她隻能緊握手中的紙袋,哽著聲音開口,拉開兩個人的距離,“謝謝你,副理。”


    他臉部線條依然是硬邦邦。


    鄭經理的身影這時出現在樓梯的頂端,她瞄了兩個年輕人一眼,淡然的開口說道:“副理,你來得正好,我有東西要給你看,請你來一下。”


    古奕青的眼眸一斂,平靜的大步上前。


    看著他的背影,難解的情緒圍繞著她,抓緊了手中的紙袋,眼眶盈滿淚水,但她強忍住了。


    “如果你看到她會勾起不快的回憶,隻要一句話,我就叫她走人。”鄭經理一等古奕青進入辦公室之後就這麽說。


    “公司要易主了,她要留不留等未來的老板決定。”古奕青公事公辦的說。


    鄭經理若有所思的看著他,“還是沒改變主意嗎?”


    他的眼神依然冷漠,斜靠著辦公桌,“我為什麽會改變主意?”


    鄭經理定定的看著他,“我跟了妳媽大半輩子,看著這間公司從無到有,就算她跟你爸離了婚,嫁給了另一個男人,她也沒有放棄跟你們兄弟相處的機會。她一直都很遺憾你大哥到她死都不諒解她當年的行為,但你不同,你熱情大方,是她最大的安慰。隻是這些年你變了,你對感情越來越有控製力,對你爸爸來說,這該是件好事,但是你天性若不是如此,壓抑隻會帶來痛苦。”


    他保持緘默的聽著,眼中從未閃過一絲情感。


    她柔和的勸道:忘掉過去吧!如果忘不掉,就去麵對,就算她懷著別人的孩子,她若過的不好,你還是可以照顧她。”


    這下古奕青終於有了反應,譏諷的一揚嘴角,“我沒那麽大方。”


    “或許不是你沒那麽大方,”鄭經理微微一笑,“而隻是因為你沒那麽愛她。”


    鄭經理的話像根針刺進他的心窩


    不是你沒那麽大方,或許隻是因為你沒那麽愛她——這句話不停的在他腦海中盤旋。


    “秋天的畫我照你的意思丟了,冬天的畫掛在牆上,夏天的畫在倉庫,至於春天——”她走到一旁,將蓋在畫上的布掀開,隻見畫裏的櫻花盛開,天邊一抹單調的彩虹,赤腳的女神笑得溫柔,她意有所指的說:“你若還想留住,還來得及。”


    她的笑教人神魂顛倒,他曾把她當成全世界,她現在卻懷著另一個男人的孩子……他耿耿於懷是因為他真沒那麽愛她?不,他愛她,但也恨她……


    他在畫前癡站了許久,就如同他和郭瑞茵結婚前那一夜,他握緊拳頭,搖著頭,“來不及了!全都過去了,我不想再留。丟了,全部都丟了。”


    他的心隱隱作痛,卻逼自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鄭經理看著他的背影,想叫住他,話到了嘴邊卻隻化成一聲長長的歎息。她彎下腰將布拿起,重新將畫覆蓋,她明白隻有他自己想通,婚紗公司或是他的未來才會有轉機。


    “我們副理雖然冷冷的,但是心地還不錯。”知道古奕青送精油給秦維桐,白若琳坐在出租車裏忍不住出聲讚賞。


    秦維桐沒有響應,從古奕青下午離開之後,她的心情就一直這麽若有所失。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沒有掩飾對她的埋怨和憤怒,但他一個轉身卻送她精油——他反複的態度令她心頭五味雜陳。


    這些精油是他當時買下來要送給她懷孕的表妹……懷孕的表妹……她頭痛得快要爆炸了。


    “妳該請他吃飯道謝。”白若琳說。


    秦維桐一楞,遲疑的輕搖了下頭。


    “我怎麽覺得妳很怕我們副理的樣子?”看著秦維桐一張臉轉白,白若琳輕搖了下頭,“放心吧,人家已經不計較過去了,若是計較早炒妳魷魚,更別提今天還拿精油給妳。”


    秦維桐的手不自覺的緊張扭絞著。


    白若琳察覺了她的慌亂,歎了口氣,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安撫著,“做人啊,心機不可以多,但也不可以少,就要那麽一點點就好。我不是要妳占人便宜,隻是很實際的分析給妳聽聽看,古奕青是個有錢人,他家是上市的食品公司,大陸市場的營收嚇死人,過一陣子妳就要生了,開銷變大,就算婚紗公司不換老板,可工作時數長,薪水不高也是事實,所以妳可以把握這個機會 ,跟副理打好關係,反正是舊識,開口問一下,說不定他會願意替妳安排一份工作,若是待遇好,到時妳也不用為生活煩惱了。”


    秦維桐聞言,頭搖得更用力,“我已經欠他很多了,不能再占他便宜。”


    白若琳對天翻了下白眼,呻吟了一聖,“這是友情的幫助,就像我或卉聿幫妳的道理一樣,不是占便宜!”


    “妳不懂——”她也希望可以這麽單純簡單,但現實並非如此,“我……做錯事!”


    白若琳挑了挑眉,指正,“做錯事的事妳表妹,不是妳。”


    “可是我是幫凶,我也得負責!”


    “才沒有那種事!”白若琳啐了一聲,“妳表妹那麽大的人了,總不能做錯事都要妳負責吧,妳又不是她的媽!”


    秦維桐欲言又止的歎了口氣,很多市,縱使白若琳對她再好,她也沒有用氣說出來。


    幸好車子已經停在張卉聿的店門口,她立刻率先下車。


    “這個女人像逃難一樣,”白若琳嘟了下嘴,一邊下車一邊咕噥著,“逃離話題也逃得太明顯了吧!”


    “精油是房東小姐調配的。”


    下車的白若琳聽到駕駛座傳來冰冷冷的聲音,不由得停下腳步,他彎要看著車內,“你說什麽?”


    康哲行轉頭看著白若琳,“精油是張卉聿調配的。”


    她皺起了眉頭,“你怎麽知道?!”


    “精油瓶的包裝。”他意興闌珊的應了一句。


    他的口氣似乎帶了一絲瞧不起她的味道,白若琳不悅的看著他,“這麽暗你都看得到?”


    關於這點,他才懶得回答。


    “如果真的是卉聿調的,那她不就認識我們副理?怎麽沒聽她提過?”白若琳搔著頭喃喃自語,“以我們的交情,她若真認識我們副理,她絕對會告訴我啊。”


    “可能妳們的交情沒妳想象中的好吧。”他不帶感情的射出冷箭。


    聽到這句話,白若琳不客氣的爬回車內,伸出手,打了下他的後腦勺。“不要以為你酷酷的我就怕了你!”


    康哲行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瞄了她一眼,“快下車,不然價錢會一直往上跳,看著妳的錢一點點流失,妳不心痛嗎?”


    白若琳瞄了眼跳動的計費表,說到錢就踩到她的痛處,她立刻下了車。


    一進芳療館,白若琳就見張卉聿手拿著精油,立刻問到:“真是妳調的精油?”


    張卉聿點頭,原本今天打算拿調好的精油要送給秦維桐,卻沒料到有人早她一步先送了,秦維桐將精油拿出來時,她一眼就看出這是出自她的店裏。


    “妳認識我們副理?”白若琳好奇的坐到了她的身旁。


    “我不認得。”張卉聿搖頭,“隻肯定精油是從我這裏賣出去的。”


    “我們副理叫古奕青。”白若琳自動自發的提供名字。“有沒有印象?”


    張卉聿想了一會兒,腦中靈光一閃,“我想起來了,大概兩、三個月前我們小區的張爺爺在我店門口的馬路上被車撞了。”


    白若琳點了點頭,她知道這件事,但那天事情發生時,她正好跟一對新人到墾丁去拍婚紗照,所以不在。


    “那個時候,大夥兒全認定撞到張爺爺的人是那位報警叫救護車的先生,可是那位先生辯解說,他隻是來這裏看個朋友,離開的時候看到老人家倒在馬路旁,才好心的叫警察,他沒撞到人。但當時沒人相信他,因為大夥兒問他來找誰,他又神神秘秘的不肯說,最後是康哲行提醒我,說我店外有監視器,說不定有拍到。就真這麽巧,監視器真的拍到撞傷張爺爺的是另有其人,還了那個先生清白。


    “之後他來店裏跟我道謝,還要給我謝禮,我不收,他就說,他老婆懷孕一個多月,要我介紹幾瓶精油,當時,”她搔頭想了一下,忍不住輕笑出聲,將手中的精油交還給秦維桐。“他有跟我說他姓古,十之八九就是他。還真是有緣啊!”


    “他老婆懷孕了?!”白若琳沒料到會聽到這個大八卦,“他老婆懷孕了還搞外遇,離婚跟別的男人跑了?!”


    秦維桐聽到這話,臉色立刻大變。


    白若琳吐了下舌頭,“對不起!維桐,我不是故意要……”


    “沒關係,我知道妳沒惡意。”秦維桐擠出一個笑容,將精油小心翼翼的收好,“我表妹的孩子……”她頓了一下,“流掉了……古先生怕東西浪費,所以才將精油轉送給我。”


    “真沒想到還有這一段。不是我說,”就算覺得對秦維桐不好意思,白若琳還是忍不住批評,“妳那個表妹真的很誇張耶!懷著孩子還讓人那麽難堪,我們副理真是可憐。”


    秦維桐沉默著沒有回應。


    “原來我們副理對妳好是有原因的。”白若琳撐著自己的下巴,自顧自的說。


    秦維桐的心一突,看像白若琳。


    “情感轉移!”白若琳彈了下手指,“維桐,妳自己也不可否認,妳跟妳表妹長得真的有點像,而且妳還懷孕了,妳想想,副理期待要當爸爸,但是孩子沒了、老婆跑了,現在的心情肯定不好,卻剛好看到一個有點像他老婆又正好懷孕的女人,自然忍不住付出關懷,這樣看來,說什麽,妳也要後著臉皮跟我們副理多多相處才對。”


    秦維桐不想談這個話題,一絲不安由心底生起,她不自在的動著自己的身軀,覺得一陣暈眩。


    張卉聿注意到秦維桐的神情不對勁,忍不住將目光定在她的臉上。


    巧合……這世上真有這麽多巧合?“我還記得當時他的表情。”張卉聿試探的說道:“他確實期待孩子到來,真遺憾聽到孩子沒了,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


    秦維桐的心一震,低下頭,閃過張卉聿的視線。


    她的內心如滾水沸騰,縱使厭惡著瑞茵,他還是期待孩子出生?!她想起了他的開朗,她卻是喜歡孩子,她的心跳不受控製的亂了起來。


    這時已經車停好的康哲行,將白若琳忘在車上的雨傘給拿進店裏。


    “丟三落四的。”張卉聿見了,忍不住搖頭,“小心改天出門找不道路回家!”


    白若琳大剌剌的將雨傘接下,還大言不慚的說:“我知道我總是丟三落四,所以我才坐熟人的車,這樣掉了東西也知道該找誰要!”


    秦維桐依然一聲不吭,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四周的交談聲聽起來似乎離她十分遙遠。


    張卉聿看秦維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倒了杯熱茶放到她的麵前,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維桐,妳懷孕幾個月了?”


    秦維桐慢半拍的回過神,看著張卉聿的笑容,緩緩的回答,“在一個星期就五個月了。”


    “真巧!妳跟妳表妹懷孕的時間差不多,若妳表妹的孩子還在,應該也這麽大。古先生來我店裏時說她太太懷孕一個多月,現在經過三個月,也將近五個月了。”


    秦維桐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她立刻握緊,極力想要隱藏不安。


    這是她的秘密──一輩子都不能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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