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珠端端正正,很有老夫人身邊大丫鬟的氣度,眼神帶著些淩厲掃了一樣。那些個年幼的奴仆紛紛低下頭,不敢看她。


    銀珠點了兩個丫鬟一個小廝,脆聲說道:「手伸出來。」


    三個人依言伸出手,還有一個顫顫巍巍,另一個丫鬟見狀忙道:「姐姐,奴婢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原先也是跟著老夫人的……」


    銀珠臉皮扯動了下,指著那個發抖的:「你留下,這個不行。」


    說話的那個呆愣許久,臉上帶著委屈,並不敢做聲。


    銀珠選好了人,帶到安然跟前。


    安然也不看那幾個下人,隻讚揚的看著銀珠,衝老夫人撒嬌:「外祖母,您看看,銀珠跟著您兩年,越發有大丫鬟的樣子了。」


    銀珠臉兒微微一紅,偷眼示意妹妹快選。


    翠珠一臉懵懂的模樣,隨意指了兩個小廝。安然尋了借口換了其中一個,這事兒便作罷。


    人牙將剩下的帶出去,似還聽那說話的丫鬟委屈著嘟囔什麽話。


    人都走了,趙老夫人方問:「怎麽突然想起采買奴仆了?」


    「原本是因為安傑,我總是不放心他。本想著等他大一點再配個小廝,今日上街見那幾個丫鬟凍得瑟瑟發抖,人牙還非打即罵,我看不過眼,這才……」


    強權至上的世代,她並不想當什麽大善人,但總也有心疼旁人的時候。


    而且細細想著,買斷的奴仆,卻是比銀珠翠珠這種外頭買的非奴籍的方便些。


    隻是安然來自現代,多多少少覺得握著人家的賣身契,很沒有人權的樣子。


    正胡思亂想著,趙竹林走進來,一臉無語的看了眼祖母,什麽話也沒說,徑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取了茶水來喝。


    趙安然心下好奇,問道:「竹林你不是陪你父親巡店去了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趙竹林一張臉漲紅了半晌,許久才將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趙進帶著趙竹林去客棧瞧了瞧,又打算順路去陳家酒坊看看的,誰知這路上前進遇見張氏。


    那張氏發髻微散著,一襲素服,頭上還別著一朵小白花,身邊帶著的小女兒也是白衣孝服,頭上一圈白色小花。


    「這是……她夫君沒了?」


    趙竹林忍著心裏頭的惡心,接著講剩下的事兒。原來,這母女二人見著趙進就啼哭不止,趙進本就耳根子軟,聽聞她死了夫君,琢磨著拿些許銀錢與她便罷。


    誰知這張氏不止見好就收,接了銀錢就一把抓住趙進的手,還一個勁兒往趙進的懷裏鑽。


    趙進那見過這等架勢,得虧趙安傑與趙竹川二人下學了,正好往這兒走,路上這便遇到了。


    這趙竹川還沒反應過來,趙安傑已經怒喝一聲,將那張氏連打帶罵從他舅父懷中推了出去。


    「羞也不羞?你這等婦人,若是想男人了,便去那種地兒,尋我舅父作甚?」


    趙進聽趙安傑說話甚是不堪,便急急忙忙拖著兒子外甥逃回了家。


    趙安然愣怔半晌,問道:「你說,是安傑打了張氏那個女人?」


    趙竹林點點頭:「我偷偷問過,趙安傑說是他友人教的,掐人最痛的就是腰側的軟肉,還不容易被人發現,他們打架都是這樣。」


    趙安然關心的不是這個,隻草草問了幾句舅父如何,得知舅父也氣得半死,深恨自己竟拿這種女人與自己的姐姐相較。便也不再理會,尋了由頭去看趙安傑。


    趙安傑正在院子裏與虎子還有虎妞說話,手舞足蹈,說的全是舞刀弄槍的事兒。


    說的虎子一愣一愣的,虎妞更是崇拜的看著他。


    趙安然喚了聲:「安傑。」


    趙安傑立刻跑過去,眉眼彎彎喊著:「姐姐,胖大嬸今日將他們帶來陪我玩。」


    其實宋家本家對趙家掙了錢,寧願帶著沒什麽關係的田家,也不帶宋家,很是不樂意。還是叔祖說他們當初不要安然與安傑,現下攀個什麽親戚。而宋家到底自詡書香門第,嫌棄趙家成了商戶,便也沒有過多糾纏。


    趙安然摸摸安傑的頭,輕聲問:「聽你表哥說,你們今日出去,幫了舅父一回?」


    她旁敲側擊想問的,不過是安傑這頭一回見到原女主,到底是個什麽感覺。


    趙安傑義憤填膺,說了一大通那婦人多麽可惡,得虧他偷摸摸跟同窗學了些難聽的話,將那婦人羞的掩麵痛哭,不然……


    趙安然聽著聽著,這一顆心總算是從嗓子眼放到肚子裏頭,張氏總歸是要死的,不清靜也是暫時的,隻要安傑沒和原女主攪在一起就好。


    隻聽趙安傑接著說:「我倒是覺得,那婦人家裏頭的妹妹可憐得緊,小小的年紀,沒了爹,還是這麽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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