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那些人來了,除了遠遠的看著公主的住所之外,並不接近分毫,甚至連公主身邊的奴仆,也是見不到的。


    趙家接觸過一回,是個采買的老婆子,過來相問平素買菜是如何。


    趙安然心下好奇,這樣的事情,上頭該是有人安頓好的,緣何要來問他們家。不過她還是示意陳氏主動告知,采買時蔬,一應去公孫居士的農莊便可。


    轉頭,趙安然便去了一趟農莊。


    公孫居士正愁眉苦臉翻看著秧田裏的幼苗,見安然來了,隻招招手,並不像從前那樣起身相迎。


    趙安然站在田埂看了許久,她不懂農事,可也知道這秧田裏幹得可以。


    「居士怎不引水而至?」


    公孫居士無奈的歎了口氣:「人說瑞雪兆豐年,去年那場雪卻不是什麽好現象,果不其然,開春了到如今,咱們這裏一滴雨都沒下,真不知……」


    他低著頭看那些秧苗。


    「若甘霖不至,我也不知這些還能撐多久。山上有泉,但引不過來,我隻能日日帶著人去擔水,可也遠遠不夠啊。」


    這裏沒有引水的器具,隻能靠人力,田莊這樣大,種出的糧食輻射麵積有好幾個鎮,區區幾十農人擔水,自然是不夠的。


    趙安然下意識問了句:「若是挖溝建渠,可能將泉水引過來?」


    公孫居士想了想:「這便也是我的疏忽之處,我事農也有五載,竟沒有想過防範而未然。若早早的挖溝建渠,此刻哪裏還有這樣的危機?」


    這裏的農人多是一人守著一方田地,靠天吃飯,哪裏會想到若遇天災將如何。也就公孫居士這樣的,才會想將簡單的農事發展到最大化。


    其實最該想到這事情的,是官府才會。


    按照趙安然的理解,古人一向看重農業,這架空的大齊當也如此才是,怎麽現下看來,這裏的工人,似乎比農人日子舒坦得多?


    說話間,一位年輕男人匆匆趕了過來說道:「師父,門外來了個老媽子,說是公主的奴人,被趙家薦過來,想要采買米麵時蔬。」


    趙安然窘迫著解釋:「他們去問,我便說了可至您這裏采買,之前也沒想到居士您這裏會是這個樣子……」


    公孫居士歎了口氣:「且不說公主樂不樂意要陳糧,便是我這裏的存糧,也是不夠的。」


    他一向自信,覺得糧食多存易生蟲,是以整個農莊都沒有多少存糧。


    那男子一臉猶豫,看師父從秧田裏出來,甩甩鞋子上半幹的泥,就地坐了,翻出冊子拿起筆,寫寫畫畫起來。不免有些著急,外頭好歹是公主的仆婦,這麽晾著不好吧。


    趙安然忙跟了上去,說道:「那是公主的仆人,總不好不理。這事兒也是我不對,不如讓她進來,我好生與她解釋?」


    公孫居士這才想起來,外頭有個老媽子等著呢。


    他揮一揮手:「叫她進來,我自與她說說。」


    那老媽子卻並不如安然想的那樣倨傲,反倒是四下看著,見了居士了麵就誇讚起來。


    「老奴在洛城便聽過居士的名號,沒成想,居士的農莊竟這般大,真是生機盎然。大齊有居士這樣的能人,將來定能鼎盛而上。」


    公孫居士無奈的笑了笑:「可惜讓您白跑一趟了,老夫無能,抵抗不了天災,這春雨一直下不下來,我這秧田都要沒救了。那些個時蔬更不消說。」


    老媽子一愣,細細看了一番:「這……沒有陳糧嗎?」


    公孫居士應道:「實不相瞞,存糧也隻夠我這農莊上下半年的生計,將來還不知如何。公主若是不嫌棄,我可勻出些許……」


    言外之意,是他也給不了多少。


    老媽子這便為難了,忙問:「即便這一季熬過去了,那下一季呢?」


    公孫居士更是發愁,對趙安然說道:「安然,你說的挖溝建渠,我想了想,對我農莊有用,可是其他農戶呢?荷香縣的村鎮那樣多,那麽多靠天吃飯的農人,他們的田地又該如何?」


    趙安然問道:「居士,這天氣變化無常,有時候洪災,有時候旱災。若大興土木,洪澇時用大壩擋住洪水,旱時開閘放出洪水……」


    公孫居士聽到這裏,深深的看了趙安然一眼,許久才伸手揉揉她的腦袋:「你很聰明,可惜生不逢時……」


    ☆☆☆


    趙安然與那老媽子一道出來,見老媽子左右為難的模樣,不由勸道:「我那裏還有些餘糧,不說多,庵堂裏一兩月總能顧得上,先分與你。」


    老媽子大喜,又覺她一個小孩子,說話未必作數。


    趙安然便自報家門:「你且放心,我是趙家女,原也是我薦你們來這裏。再說了,若真是大旱,想來官府也不會真的不管,到時候開場放糧,便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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