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長生眼睛一亮,忙問:「可是韓家之字?」


    年輕人便點點頭,示意侍從去取那幅字。


    馬長生顯然是極喜歡,看著字卻不動手。待那年輕人命人取了熱帕子替他淨手,他才小心翼翼捧著字看了又看,又回頭看看其他人,似很惋惜的樣子。


    趙安然心裏明白,他是得了好東西,巴不得與人分享他的喜悅,可在場的都是商人,哪裏懂得這讀書人的東西?


    更讓安然詫異的是,雖說行賄這事兒,哪裏都避免不了,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大喇喇行賄受賄,是不是太不妥當了?


    馬長生到底是按捺不住,想著趙進是老師的兒子,趙家沒落之前也是個書香之家,便拉著他絮叨個不停。


    然而趙進苦了幾年,那些個墨水剩不了多少,這兩三年又一味鑽在經商裏頭,對著字畫許久,漲得滿麵通紅,才說了句。


    「字是好字,但韓昌這人,沒聽說過,莫不是這幾年出名的學士?」


    馬長生原也不指望趙進能說出什麽誌同道合的話語,聽他問,便笑道:「韓家之字算不得出名,但著實對我的胃口,就是因為不出名,流傳不廣,得之不易。」


    說到這裏,他趕緊抬頭問:「煜恒,這副字花費幾何?」


    曹煜恒客套一番,方靦腆的答道:「原是該送予叔叔,但晚輩知道叔叔一貫是不收禮的……這字八兩銀錢。」


    趙安然微微錯愕,這曹煜恒看著不像是拘謹的人,而八兩銀錢的字畫,哪怕是送,也不算什麽。


    她看了馬長生一眼,見他迅速掏出銀錢遞給曹煜恒,又是千恩萬謝了一番,樂滋滋的繼續抱著那幅字來看。


    果然是個聰明人,懂得投其所好。


    便有仆婦過來敬茶,如今的曹家隻不過在湛州有些名氣,遠遠算不上大戶,但這仆婦一看就是訓練有素。


    再看兩位主人行事亦是一絲不苟,趙進與趙竹林都不自覺挺直了腰板,生怕哪裏做得不好丟了趙安然的臉。


    趙安然仿若未覺,誇讚了幾句茶香,又自若的歎道:「雖說不懂茶,卻也知道,荷香鎮可喝不到這樣的好茶。」


    曹煜恒微笑:「貴客大駕,等閑的茶我們也不會拿出來。若趙小姐喜歡,某這便讓人包一些。」


    他頓了頓,又道:「這茶,並不出名,是西南茶鄉出來的。」


    趙安然看了他一眼側頭與曹老爺笑道:「曹老爺這是打算做茶的生意?」


    曹老爺見她三言兩語就猜出來,卻也不吃驚,隻道:「小兒玩鬧,我這做父親的,也隻能由他。」


    明明是對著趙進所言,實際卻是告訴趙安然,曹家從上到下,都是有本事的。


    趙安然抿唇一笑,曹老爺人精一般,如何看不出趙家來的三個人的深淺?


    趙進不明所以,隻以為曹老爺愛子心切,當下笑起來誇讚,言說曹公子少年英才雲雲。又忍不住將趙安然誇讚一通,將其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天生就是經商的好材料,順道還將趙竹林給貶低了一番。


    將趙安然與趙竹林二人弄得尷尬不已。


    曹老爺倒是興致極好,時不時點點頭,還附和兩句,說一說自家兒子的糗事。


    待說得差不多了,趙進才覺自己的話太多,忙不好意思笑著,說道:「瞧我……正事要緊,正事要緊。」


    趙安然笑道:「本來就是過來玩,沒什麽正事,舅父與曹家伯父投緣得很呢。」


    曹老爺心內微喜,知她的意思,是鬆口了一半,便站起來:「我這占著年紀的便宜,就托個大,喊你一聲趙老弟……這些年好容易得了你這麽個知己,走走走,老弟,咱們且去喝兩杯。」


    他言辭懇切,趙進信以為真,哪知他是做慣了這種事情的?隻回頭叮囑幾句,與他相攜而去。


    曹煜恒這便解釋:「叫少爺小姐笑話,家父就是這麽個性子,我的生意,他一向是懶得看懶得管。」


    這是說想要與安然合作的是他,又說明了,這個家他當得了。


    趙安然看著曹煜恒,曹老爺模樣不怎麽樣,這個兒子的皮囊卻是一等一的好。隻要是皮囊好的,趙安然都覺得不簡單。這個不簡單,是指他與原女主的關係不簡單。


    不過趙安然細細想了一圈,不大記得書裏頭女主有沒有招惹這麽一朵桃花。大抵不是桃花,年歲隔得有點遠吧,除了陸玄序,作者似乎沒有給原女主安排年歲相去太遠的……


    她微笑著問:「既然如此,我倒是很想聽聽,對這門生意,曹公子有何見解。」


    曹煜恒也不含糊,眼前的少女雖年幼,但通過他得到的消息,以及今日的見識,便自覺不能拿她當個女娃娃來對待。連帶著,對她身邊那個男孩,他也不敢輕視。


    他取了地圖,在書桌前鋪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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