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進想到趙安傑心心念念的想去從軍,不免替他說兩句:「安然,其實男兒郎誌向遠大是好事,保家衛國是大齊兒郎該做的事情。我們趙家如今的情況,叫他們讀再多的書,也是徒勞無功,不能報效國家。若是從軍,我知你心中不舍,畢竟你姐弟二人相依……」


    趙安然搖搖頭,戰場凶險,她自私不舍不錯,可若安傑立誌如此,她也絕無二話,男人失了血性,還叫什麽男人?但她害怕的不是安傑身死,而是他生不如死啊。


    書裏的安傑是怎樣叛國,又是怎樣被殺的,安然看的時候沒多大感覺,如今變成了安傑的姐姐,卻總是噩夢裏頭,能夢到那樣的場景。她不想,也不願安傑真的走到那一步。


    趙進見她不聽勸,便也不多說,跟著一道進了武館。


    武館門口立著個粗壯的漢子,上上下下打量他們,問道:「是要送貨,還是來學藝?」


    送貨,當然是指過來請人押鏢了。


    趙安然微笑著:「想送弟弟過來學藝。」


    那漢子往裏頭喊了一聲,便過來一名中年男子,一副客客氣氣做生意的模樣,先將武館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再將他們帶去旁邊的房間,裏頭擺著數張桌子,牆麵桌麵掛著放著大大小小的,類似現代的獎狀。


    正中間的那一張,應該是前朝的東西了,是鐵質的,細細一看,原來是朝廷頒發的令牌,上頭言說武館多麽了不起,每年考中武舉的學生有多少。旁邊則放著幾幅恭祝武狀元的匾額,不過,都是前朝的東西。


    趙竹林不以為意:「先生,如今大齊武舉,選的都是顯貴人家,我們這等尋常門戶,即便武藝高超,也去不了啊。」


    男子顯然是對這樣的說法司空見慣,隻笑著又大論一通文武皆重要的理論,更言說將來武藝一定會起複雲雲。


    這一番大道理說下來,連趙安然都不免心動,心道這人是個銷售高手,就是不知教授武功的本事如何。


    偏偏男子見他們心動,又插口對趙進說了一句:「老爺可以考慮看看,我們武館是湛州最出名的,學業了結,直接可以上工。各地鏢局,大戶人家的護院,我們都有門路,不愁找不到掙銀錢的事兒幹。」


    趙安然一愣,便有些哭笑不得。這是……包分工的節奏啊!明明剛剛他說的那一番豪言壯語,還讓人激情澎湃呢!


    出了武館,趙進皺皺眉問:「我們是不是穿得太鄉土,給安然你丟臉了?」


    趙竹林憤憤不平:「明明是那人有眼無珠,還以為我們是村裏來的,指望著一個月幾百個錢的生活。而且我問了下,這裏的學費不便宜,進來得十兩,每年各個先生的束銀也跑不了。指望著學成了工作掙銀子回本,也不知得多久了。」


    趙進不讚同:「到底有一門手藝,好辦事兒……」


    趙安然回頭又看看武館的招牌,朱紅的大門陳舊,且泛著一種腐朽的氣息,似與這個世道一般。


    明明武館與學堂一樣,該是給國家輸送人才的地方。


    人才……武館裏的人懶懶散散,哪裏有一絲人才的模樣?


    正想著,從武館裏走出一個胖胖的先生,抹了把汗跑過來:「趙老爺,趙老爺留步。」


    待他邁著艱難的步伐,將胖胖的身軀顛到趙進跟前擋著趙進的路,三人才知,原來他是在喊他們。


    趙進指著自己:「你喊我?」


    那人臉上堆著笑,看看趙安然,忙道:「你就是趙小東家吧,來來來,裏麵請裏麵請。馬大人已經與我們說過了,說趙家少爺想來學藝,剛剛是我的夥計們,有眼不識泰山……」


    趙安然心內詫異:「你說的是馬長生大人?」


    初夏的傍晚涼風習習,穿得少的還會覺得涼意太深,需得回家多加點衣裳。


    趙安然自幼虧了身子,這幾年將養著,底子還是虛。


    覺了一絲涼意,趙進已經卸下搭子取了件姑娘家的薄裳遞過去。


    「安然,天兒涼,你快些批上。」


    這些事出門前陳氏捏著他耳朵叮嚀,又是日日做的,原也不覺如何。隻那胖胖的男人立在一旁,衣衫再薄便不能出門,卻依舊汗如雨下,時時用衣袖擦拭額頭。


    兩相對比,到叫人有些驚詫。


    趙竹林彬彬有禮:「叔叔莫怪,我表姐身子虛弱,家裏頭格外注意些。」


    這話一出,那胖子臉色露出古怪,似有話說,梗了梗卻什麽也沒說,隻將三人迎了進去。


    一路進去,過往之人無不躬身行禮,可見這胖子的身份不一般。


    待到了二樓雅間,便有丫鬟上了茶點,行走間竟無半分聲響。


    趙安然不由得側目,便是自幼調教得當,也很難做到這樣悄無聲息,那些丫鬟行走之時,腳仿佛不曾踏在地上,甚是令人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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