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楊正院則目瞪口呆,他古板迂腐覺得女子除了傳宗接代之外,無有任何用處,反倒是缺點多多。但那是內宅婦人之間的事情,便是婆媳有了矛盾也該自省,動手打人真是聞所未聞,何況男人竟好意思動手打女人?


    僵持不下之時,從院裏鑽出個十來歲的女孩子,麵露微笑過來,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手,說道:「這是發生了什麽事兒?可兒來了怎麽不進去?你們班的孩子都進去玩兒了。」


    小孩從門衛懷中抬起頭,向往的往托幼所裏頭看了看,又害怕的看了眼自己父親,並不敢表示要進去。


    女孩子回頭看了眼可兒她爹,堆起笑容問:「咦,可兒她爹,今日是你送可兒過來呀?唉,也是辛苦你了,活計那樣忙,還把孩子送過來。」


    楊正院悄聲打量著眼前這女孩子,心道這女孩與趙安然長得不像,但一舉一動,總有些她的感覺。許是在一起久了的人,多少都些類似吧。


    又見這位可兒的父親支支吾吾,一張臉漲得通紅。他自是不知,這位可兒的父親,並不是個能吃苦耐勞的,隻零散做工,並不是很忙碌。


    女孩子朗聲笑道:「可兒她爹,你這是怎麽了?」


    可兒她爹見著周圍指指點點,心中極是不悅,嚷道:「我不讓孩子上托幼所了,你們托幼所就是騙錢的!」


    女孩子並不氣惱,反問他:「這話從何說起,我們托幼所若是騙錢的,總不會是獨獨騙你們一家吧?這麽多家,可沒有任何一家覺得我們是騙錢的呢。」


    史副院驚異的附在楊正院耳邊說道:「安心托幼所真是奇怪得很,當家的都是女娃娃,一個比一個小,這個看起來,比趙安然還要小一些呢?」


    其實來送娃入所的都是女人或者老人,極少是男人送過來,而這男人有些笨嘴拙舌,被一圈女人七嘴八舌說起來,是根本無法應對,很快就麵紅脖子粗起來。


    「一個月一兩多的銀錢,還不多嗎?我一個月就三兩銀錢,一半都給了她!」


    周圍一片噓聲,三兩銀錢,也好意思說?住在這裏的,隻要是勤奮的男人,誰沒個五兩八兩的月銀?


    女孩子忙示意大家夥安靜下來,問道:「你一個月三兩銀錢的話,給多少你家娘子呢?」


    男人傻眼半晌,才支吾說道:「她在家裏頭,有吃有喝要銀錢作甚?我們與爹娘住一起,自然是要孝順……」


    話音未落,周圍那些婦人都惱起來:「難怪你婆娘要把孩子送來,在家裏頭做牛做馬不說,連銀錢也不在自己手中,哼,還不如自個兒去幹活,就算交一半到托幼所,也能落一半自己手裏頭,幹什麽不好,偏要給你家做便宜老媽子?」


    「嘖嘖嘖,遇著這種男人也是倒黴,掙錢不會就算了,也不曉得體貼自家婆娘。」


    「就是,三兩銀錢?也說得出口?現如今菜什麽價錢,米油什麽價錢?」


    「唉,我知道他家,他老頭老娘嘴皮子賤嗖嗖的,擠兌人,那婆娘每日出去買個菜,嫌花錢多了,嫌買的東西少了,還嫌她跟可兒丫頭吃得多。」


    ☆☆☆


    這七嘴八舌,說得楊史兩位是歎為觀止,他們可從不曾聽過這樣的事兒呢,畢竟他們那種階層,可沒人敢做出這種丟臉子的事情。


    隻他二人一看,就見那女孩兒鎮定的主持整個場麵,示意周圍的人不要再說,然後陳懇的看著可兒爹說道:「可兒爹若是遇著什麽難事了,可以與我們商討。上次我們所長也給你解釋過,可兒娘若出去做工,一個月也能有三兩月錢,除去可兒的學費,還能餘些銀錢,你們手頭不是更寬裕些嗎?」


    男子猶豫許久,終是歎了口氣:「我原也是這麽想的,隻我老娘身子不好,我妻子若出去做工,誰伺候老娘啊?」


    這話一說,周圍的婦人又是一臉鄙視。為什麽?還不是這男人的老娘作妖,兒媳出去掙銀子落不到她頭上,家裏頭無人當牛做馬伺候,這便攛掇著兒子鬧騰,不許兒媳出去唄。


    楊正院眼見著那女孩兒麵露不屑,偏偏她還是一副笑模樣,隻攤手說著:「那你自個兒考慮好了,可兒娘為什麽不肯再生,還不是手頭沒有餘錢。若生了個寶兒,你可想好了,要讀書不要?要考功名不要?」


    男子立刻說道:「要,自然是要的。」


    「銀錢呢?你的銀錢都給你娘攥在手裏,哪來的銀錢?還是,你覺得你娘將來會將銀錢拿出來?」


    女孩子靠近一步,楊正院離得近,聽得清清楚楚,「大哥,我說句真心話,你看你兄長弟弟都不管老人,就你這麽實誠。可你娘總覺得你生的是個閨女不值錢,拿著你的銀錢明裏暗裏補貼你兄弟們……」


    話也不說完,但男人顯然是個耳根子軟的,聽眼前這女孩兒仿佛是掏心掏肺與他說一般,當下深以為然。


    他不是不心疼女兒,但他認為娘總是自己的親娘,打女兒幾下,也不是什麽大事,晚輩忍一忍不就好了?又想到自個兒的銀錢,拿去供養幾個侄子雖沒錯,但將來自個兒也有兒子,這些錢他肯定想要留給自己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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