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曲如臨大敵,整個人繃得緊緊的:「殿下,您這是……」


    太子雙眼狹長,冷笑一聲:「你怕了?怕你像楊大人今日一樣,哦不,楊正風不過是欣賞趙安然,即便有人說閑話,也隻不過是閑話。你卻不一樣……」


    宋元曲一下子跪在地上:「不敢欺瞞殿下,她卻是臣的女兒,但臣與她已經斷絕父女關係了啊,殿下……」


    太子起身走到他跟前,親自將他扶起:「首輔大人怎能如此沒骨氣?你自己都說了,與她已然斷絕父女關係,你怕什麽?」


    宋元曲咬著牙,腦海之中百轉千回,若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兒能做到如今,當初就不該放任家裏那樣處理心潔與一雙兒女了。


    他低聲說道:「殿下,實不相瞞,當初為何臣的父母會將她驅逐?實在是臣那先妻水性楊花,當初臣來了洛城,久久不在家,安然與……安然他弟弟到底是何人子嗣,都無人知曉,臣的父母如何能忍,這才……」


    他原想說安然與安傑都可能不是他的孩子,但恰恰一抬頭,瞧見太子殿下那似笑非笑的眼。安傑尚且可以蒙混過去,假做時辰對不上,安然卻不可能。安然出生的時候,他與心潔感情正濃,哪裏可能有旁的事情發生?


    太子如今尚未長成,哪怕宋元曲弓著腰,也略微比他高一點。隻是他眉宇之間的霸氣,卻是無人能忽視的。


    「首輔大人所言甚是啊,這樣有汙點的女子是您的女兒,若被您的政敵給挖出來,著實不是什麽好事情。」


    宋元曲微微鬆了口氣:「臣也為此事發愁,可恨安然不知收斂,好大喜功處處顯擺,她又背靠楊正風大人……我曾想上門勸慰,到底是……為名聲所累啊。」


    太子點頭應道:「此事倒是難辦了,不過你且放心,現下楊正風接過安心托幼所的事情,一個趙所長,自是無足輕重了。不如……」


    太子見宋元曲眼睛一下子亮了,心中冷嗤,這樣的男人也配為人?為了前途權勢,連親生的孩子也可以丟棄。


    不過為官者為大局著想,有些犧牲也是正常。


    太子又道:「馬上安心托幼所將開遍大齊,趙安然操持事務,自然不會留在洛城,你不必擔心。」


    宋元曲臉上露出失望之色,旋即問道:「可是這樣,她的名聲隻升不降,將來若歸來……臣聽聞楊大人甚至動了收她做義女的心思,這……」


    太子冷冷瞥了他一眼:「這樣的事情還用我來教?楊正風此人我一定會拉攏過來的,至於那個趙安然,等利用完了處理了便是。」


    宋元曲麵露喜色,忙不迭的謝過,這次辭去。


    太子心中著實厭煩,這樣的人,他之所以願意扶持,便是因為他有把柄在手中,更因得了他,等同於得了長公主府上下。


    父皇也是老糊塗,竟然覺得如此心胸,議論殘害自己女兒的事情,竟沒有一絲留戀的人,也配得上高官厚祿?


    而出了門的宋元曲,腰背直起來,臉上的諂媚也消失無蹤。太子對他如何看不上,他心裏頭都有數,但隻有這樣,將把柄遞到太子的手中,他才能尋得一線生機。


    太子羽翼漸豐,但沒有母族扶持,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與他相護扶持。


    至於趙安然,畢竟是他的骨肉,即便商戶女的名聲不大好聽,有長公主壓著,他並不怕她能起什麽幺蛾子。


    倒不如將太子要對付她的事情透露給她,若她識趣離開洛城,自是最好的。


    朝堂上的事情,趙安然不甚關注,她每日忙碌奔波,這日又是一早起來去往洛城書院。


    洛城書院設立女院已經半年餘,她觀摩過許多次,但雖則貴女們的考核嚴格,到底的也隻有貴女才能接受考核。簡單說,洛城女院的意思,就是給那些未嫁貴女一個加持而已,既得有權還得有勢。對於教育事業來說,沒有什麽大的意義。


    當然意義也不是全然沒有,至少現在女子入學的事情,已然是司空見慣,將來全民掃盲也不是不可能了。


    今日她是來商談湛州開辦托幼所事宜的,其實楊正院的意思是,一應的事務還是她來做。但若如此,與掛羊頭賣狗肉無異,具體事務,最好還是楊家來插手比較好。


    到了書院門口,天上下起小雨,素錦撐著傘扶著自家小姐疾步走到屋簷下。一旁另一人走得太快,一下子撞在趙安然身上,便有雨水沾濕了她的衣裳。


    那人丫鬟模樣的裝扮,看了趙安然一眼,眼神中並沒有歉意,反而開口就問:「你是哪家的貴女?也是來入學的嗎?」


    素錦想要爭辯,趙安然按住她的手,隻衝那丫鬟笑了笑,進了門走了。


    那丫鬟兜自氣結半晌,收了傘走到女院學堂,尋到自己的主子,抱怨:「小姐,您是不知道,剛剛遇著以為貴女眼高於頂呐,奴婢問她是哪家的,她竟理也不理,直接進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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