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摸摸福妞兒頸上的那枚銀花生,其實她有想過把這銀花生拿下來去換錢,但是卻不敢,這銀花生是福妞兒三歲時一個路過的苦行僧贈的,要福妞兒時時刻刻戴著,必要的時候會保佑她。


    想到自己前頭四個孩子的悲慘命運,衛氏心裏隱約覺得這銀花生是有用的,她一次也不敢拿下來。


    但現在情況真的不一樣了,福妞兒這都要燒得人沒了,衛氏咬咬牙,狠心把銀花生取了下來,她給福妞兒用濕毛巾擦擦臉:「娘去請大夫!」


    王有正心裏頭七上八下,但這會兒躺著不能動,也沒有法子,他眼睜睜地看著衛氏拿著銀花生走了,隻恨自己沒有本事才讓妻女處於這種艱難境地。


    可誰知道,王氏拿著銀花生才走到院子門口,就聽到撲棱棱一陣聲音,接著,就瞧見一隻野雞,一頭撞死在了自家門上!


    衛氏大喜,趕緊捉住了野雞,嘴裏喊著:「相公!我捉到了一隻野雞!」


    王有正驚呆了,他去山上五六回頂多有一回能抓到野雞,衛氏是如何捉到的?


    可衛氏顧不得其他了,匆忙把銀花生再給福妞兒戴上,趕緊地帶著野雞去請大夫了。


    一隻野雞值得不少錢,大夫自然很快就來了,給福妞兒抓了一副藥煎好灌下去,但卻說道:「你這姑娘燒得狠了這藥吃下去不一定有用,若是挺過去了還好,挺不過去也隻能預備後事了。」


    這話讓衛氏與王有正心裏都一涼。


    大夫給王有正又處理了下傷口,還好,王有正皮肉傷得厲害,但骨頭沒有大礙,休養上十天半個月,就會慢慢好起來的。


    大夫一走,兩口子都守在了福妞身邊。


    衛氏怕王有正身子頂不住,煮了點高粱麵糊糊,可兩口子都沒有胃口,兩人在福妞兒身邊等著,一直到了三更。


    外頭整個世界都黑透了,顯得星子尤其地亮,夜很安靜,雖然說是五月了,可夜裏還是有點冷。


    衛氏終於忍不住肩膀抽動哭了起來:「相公,福妞兒不會是挺不過去了吧……」


    前頭四個孩子,也是這樣一直睡一直睡,最終悄無聲息沒了的。


    王有正摟著她:「不會的,月娘,福妞兒不會這般狠心的,再等等……」


    可說著說著,他嗓子也發硬了,兩口子都流著淚傷心至極。


    他們真的想問問老天,為何對他們這般殘忍呢?


    似乎整個世界都看他們不順眼一般,衛氏哭著哭著,簡直要抽過去,含淚說:「相公,若是福妞兒沒了,我也實在是活不下去了,這些年,我實在是活夠了!」


    王有正粗糙的手給她擦著淚,雙眼通紅,低聲說道:「月娘,你若是走了,我陪你一起走。」


    老天爺不公平,那麽他們去死還不行嗎?


    也許他們死了,所有人就都開心了,老天爺也就不會想著法子折磨他們了吧。


    絕望漫上心頭,可旁邊床上的女孩卻緩緩睜開了眼,聲音虛弱軟糯:「爹,娘……」


    衛氏與王有正都是一喜,衛氏趕緊撲了上去,握住福妞的手:「閨女!你醒了!」


    王有正腿不能動,但依舊激動得不行。


    福妞勉強坐起來,腦子裏一片空白,好一會才回想起來今日之事。


    她晨起去地裏摘蔥,因著堂姐王翠翠說西河坎子處長了不少蘑菇,她便跟著去摘。


    卻不想,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直接就落水了。


    落水之後,福福覺得自己魂兒飄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就那般漫無目的到處走,最後,遇上了四個小女孩,她們一路保護著福妞兒,硬是把她給送回來了。


    「娘,那四個姐姐都生得好漂亮,她們要我好好活著,還告訴我,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衛氏心裏一酸:「福妞兒呀,那是你姐姐們呀!」


    福妞沉靜的一雙眼如盈滿了湖水,她沒說話,卻想到了魂兒飄回來之前,在大伯家看到的事情。


    蘇醒之前,福妞的魂兒無意識地飄到了王家大房,她瞧見了奶奶躲在屋子裏正在數錢,層層疊疊的布揭開之後,裏頭足足有二十兩銀子。


    王老太太一邊數,一邊冷笑:「死丫頭片子,還想浪費老娘的銀子,她配嗎?」


    接著,她又瞧見了大伯母秦氏與堂姐翠翠躲在屋子裏說話。


    秦氏麵容如霜:「當初你爹先看上的是那衛氏,最終卻娶了我,你爹心裏頭一直惦記著衛氏呢,打量我不知道?衛氏這個賤貨,狐狸精!活該落到如今的下場!」


    王翠翠如今十歲了,也算懂了點事兒,她低聲說道:「娘,看來當年您找人下咒真的有用。」


    這句話,因為王翠翠聲音太低,福妞兒沒有聽清楚。


    秦氏得意一笑:「你說呢?若是沒用,衛氏那賤人的孩子怎麽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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