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榮長公主府上也用的是宮裏帶出來的禦廚,溫儀公主本來就不是想質疑她的話,隻是想讓她把話說得更清楚,聞言就滿意地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向來老實,斷不會信口開河。”


    潘尋嫣這才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抿嘴笑道:“不過公主您剛才的話也沒錯,雪娘的女紅真的很好,比她的廚藝還要好!”說著展開自己的手帕給大家看,“這是雪娘給我繡的,她還給我繡過裙子、荷包、枕套……好多好多東西。”


    眾人不由朝那手帕看去,素淨的白綾上繡著一朵牡丹花,嬌豔欲滴,那花瓣上的露珠像是要滾落下來似的,十分逼真。


    四下便響起細碎的讚歎聲,連一直神色矜持的邵夫人也目露驚異。


    溫儀公主目光一亮,朝潘尋嫣伸出手:“給我瞧瞧!”


    潘尋嫣連忙把手帕遞過去。


    “哎呀,這牡丹繡的可真是好!”溫儀公主邊看邊稱讚道,還把手帕拿給溫寧公主看。


    溫寧公主點點頭:“確實不錯,看起來和黃嬤嬤的手藝很像,她也很會繡牡丹花。”


    黃嬤嬤是溫寧公主身邊的老人,一手刺繡十分了得,可惜幾年前病故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朝施喬露出豔羨的目光。


    有了溫寧公主這句話,她的女紅算是在京城的公卿世家裏出名了。


    這是榮耀之事,施二奶奶麵上一喜,正要開口替施喬謝公主誇獎,施喬已經半蹲著行了個禮,笑盈盈道:“謝公主謬讚,雪娘愧不敢當。”


    她笑容甜美,大大的鳳眼閃著光,沒有得意,隻有溢於言表的喜悅,看得出能得到公主的讚賞,她很高興。


    溫寧公主喜歡她的笑,像春天的陽光,明媚燦爛又不灼人,讓人看了心裏也跟著敞亮起來。


    她不由笑著問施喬:“你喜歡牡丹花?”


    “喜歡!”施喬點頭,“小女喜歡繡花,也喜歡養花,像牡丹、芙蓉、海棠、月季……我都喜歡。”


    溫寧微微頷首,吩咐賀大夫人:“把那剛結苞的白雪塔賞一盆給她!”又看向施喬,“既然叫雪娘,這白雪塔倒也配你。”


    溫寧公主喜歡蒔花弄草,府上能工巧匠無數,培育出了許多名貴的花種,這白雪塔是牡丹的一種,因花開瑩白似雪而得名。


    賀大夫人麵露驚訝,恭聲應下。


    施喬一怔,聽到母親驚喜地“啊”了一聲,她連忙跪下謝賞。施二奶奶也領著施家的人謝恩,施喬得了賞賜,她們也與有榮焉。不過她忙著高興,就沒看到施雨彤瞪了施雨青一眼,而施雨青則默默垂下了眼簾。


    四周傳來不絕於耳的議論聲,滿滿的全是羨慕。


    施喬沒管別人說什麽,高高興興、大大方方謝了賞,穩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溫寧公主見她不驕不躁,眼底滿意之色更濃。


    潘尋嫣沒想到施喬竟然能得了溫寧公主的賞識,說起來還是她的功勞,既為施喬高興,自己心裏也有幾分得意,她不由朝施喬笑著眨了眨眼,施喬回以感激的笑容。


    施嫻見了就愛憐地點了點女兒的額頭。


    *


    等最後一折戲唱完,內院的宴席就散了,外院依然鬧得正酣,還臨時叫寶樓班加場,唱了一折《群英會》,直到亥正才散席。


    賀恭宇喝得微醺,由大總管和幾位管事陪著送客。


    “二爺呢?”


    “二爺先前陪端王世子多喝了兩杯,有點醉了,讓人服侍著回房歇息了。”大總管恭聲答道,“大爺,信國公世子和鄭大公子過來了。”


    賀恭宇立刻把弟弟拋到腦後,拱手笑道:“世子,鄭公子,路上好走。”


    邵莊和鄭仲坤笑著還禮,同他閑話兩句,然後朝外麵走。


    鄭仲坤喝得有點多,眼神迷離地問邵莊:“先前你去哪兒了,我怎麽感覺很長時間沒見你人呢?”


    “端王世子到處找人拚酒,我怕被他抓到,借著去恭房躲了會兒。”


    鄭仲坤哈哈笑起來:“你放心吧,自從那年你被他灌醉,從慈寧宮的台階上摔下來,差點摔斷腿,他就再也不敢找你喝酒了。你酒量這麽差,萬一又喝醉了摔著哪兒,皇上還不再把他罵個狗血淋頭。”


    邵莊輕輕一笑,頗為無奈道:“我這不是以防萬一嗎。”


    鄭仲坤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了個酒嗝,倆人在門口道別,各自上了自己的馬車。


    回到家已近子時,邵莊的隨從在門口迎他。


    “世子爺,明大爺在書房等您很久了。”


    邵莊點點頭,直接去了書房。


    穿著靛藍色圓領袍的年輕男子正坐在太師椅上喝茶,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連忙起身,垂首朝撩簾而入的邵莊行禮。


    邵莊坐到大書案後的椅子上,問道:“怎麽樣?”


    “定國公府的一個小管事在酒館喝醉了,說沈穆過兩天要去宛平的馬場遛馬,他在南京衛的舊屬給他送了幾匹良駒。我特意讓人去打探過,的確有這事。”


    邵莊頷首:“那你準備準備,到時候我親自去趟宛平。”


    “是。”邵明應下,行禮告退。


    “還有一事。”邵莊又道,揮墨在紙上寫了兩個字給他。


    邵明接過來一看:“雪娘?”


    “嗯,施家的人,大名不清楚,不過應該是孫輩的小姐。”邵莊忖度道,“讓人仔細查,特別是她的未婚夫。”


    邵明難掩驚訝,但施家一向是他們重點關注的對象,他沒有多想,恭聲應是。


    *


    施喬早上練完功,去給母親祖母請安,見祖母穿著件葡萄紫葫蘆紋褙子,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放在屋簷下的那盆白雪塔。


    昨晚回到家已經很晚了,祖母已經歇下,所以今早起床才知道公主賞了施喬一盆名貴的牡丹。


    施喬上前行了禮,施老太太笑眯眯地攜了她的手,指著種在大紅釉陶盆裏的花株問道:“你娘說,這花名叫白雪塔,名貴得很,你可有把握養好,要不要我給你找個花匠?”


    畢竟是名品,又是公主賞的,萬一養死了可不好。


    “不用,不用。”施喬笑道,“您忘了,我雖然沒養過白雪塔這樣名貴的花,但好歹侍弄過這麽多年的花花草草,勉強算得上半個花匠,不會把公主賞的花養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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