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戲子?


    是說阿棠麽?


    難道這件事其實是施承俊搞出來的?


    施竹目光深沉地盯著他,等著看他怎麽說。


    包間裏的其他人都盯著施承俊,趙典簿也狼狽地在姑娘的攙扶下回到他的榻幾上,憤然而迷糊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施承俊從彭淵投向施竹的目光中,瞬間明白了其中的誤會,他沒有細想施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而是快步走向彭淵,恭敬而討好地說道:“大人,您誤會了,他不是金棠,那人才是金棠!”說著抬手一指,正對著施竹身邊神色懵懂的少年。


    彭淵的目光第一次落到阿棠身上,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失望,但見施竹不動聲色地將阿棠護在身後,他又露出愉悅的笑:“那他又是誰?”


    施承俊隨口道:“是我一個族弟,叫施竹。大人,這個金棠……”


    “不急。”彭淵打斷他,目光依然落在施竹身上,“施竹?哪個字?”


    “……竹子的竹。”


    “好名字。”


    彭淵從頭到腳打量著眼前挺拔俊美的少年,目露讚賞,“這麽出色的族弟,怎麽沒聽你說過?”


    “……是南京那邊的旁支,不常來京城。”施承俊觀察著彭淵的神色,心裏隱隱感覺不妥,但下意識的,他沒有告訴彭淵,施竹是去歲南直隸的解元。


    解元雖難得,但每次鄉試,總有人拔得頭籌,各地的解元加起來怎麽也有十來人。


    彭淵身為晉王的心腹,普通官員都不放在眼裏,又怎會知道京城千裏之外的一個小小解元的名字呢?


    “原來如此,難怪。”彭淵道,笑容愈發滿意。


    聽到倆人這番話,施竹三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曲折。


    十有八九是這個彭淵好男風,施承俊為了討好獻媚,想把阿棠“獻”給彭淵,結果彭淵卻把施竹當成了阿棠。


    不過那個薛公子又是怎麽回事?


    逼迫薛公子的人到底是施承俊,還是彭淵?


    又或者薛公子其實跟他們是一夥的?


    他們腦中頓時閃過各種疑問。


    劉恒在施承俊出現後就沒再說話,因為此事若有施承俊參與,算不算是施家的家事呢?退一步講,也是施家和彭淵之間的事,他一個外人牽涉進去不合適。


    他選擇了保持沉默,就聽施竹問道:“承俊哥,原來你和彭大人認識?”


    施承俊斜睨著他,冷淡地“嗯”了聲。


    施竹似笑非笑:“那太好了,正好弟弟心裏有個疑問,想問問你——”他瞟了眼彭淵,“還有彭大人。”


    彭淵笑了笑,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施承俊撇了撇嘴,臉色不耐:“什麽?”


    “今天下午有人去砸了卿園,說阿棠得罪了人,讓他亥初到芳汀閣來賠禮道歉。兩位可能不知道,我與阿棠情同手足,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我想問個清楚,我們要賠禮道歉的人,是承俊哥你呢,還是彭大人?”


    施承俊這才想到他早該考慮的問題,施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所以他是和金棠一起來的。


    劉恒不言不語,施承俊也不認識他,就自動忽略了這個人。


    “你認識金棠?”他第一次聽說這事,表情十分嗤之以鼻,說出來的話也很不客氣,“你沒事跟個小戲子稱什麽兄道什麽弟?這小子自不量力,管了不該管的事,得罪了彭大人,你不想死的,就給我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別多管閑事!”


    說完吩咐旁邊的護衛:“把他給我轟出去!”


    護衛看向彭淵,等著他發話。


    彭淵哈哈一笑:“莫急,莫急,既然是施竹少爺的朋友,想必其中有什麽誤會,施竹少爺何不坐下來,咱們慢慢說?”


    趙典簿渾濁的小眼睛一滴溜,立刻附和道:“是啊,是啊,站著說話多沒勁,喝著酒聊天才有意思。”邊說還邊主動讓出彭淵身邊的位置,招呼施竹,“施竹少爺,來,你坐這兒。”


    其他人見了也明白過來,換上熱情的笑容,吩咐龜奴重新擺榻,還讓身邊的姑娘過來拉施竹、阿棠和劉恒。


    施竹冷眼旁觀他們做戲,臉上掛著幾分了然的譏諷。


    他不動,阿棠和劉恒也不動。


    施承俊不由皺了皺眉。


    彭大人這是真看上施竹了?


    雖然他不覺得這小子有哪兒好,但不得不承認,他那張臉的確比金棠漂亮得多。


    不過金棠是個下賤的戲子,玩就玩了,施竹可是他們施家的人,彭淵要是把人糟蹋了,長輩們那裏恐怕不好交代……


    不過看施竹對那戲子的維護勁兒,說不定就好這口呢?他自己願意跟男人睡,與別人有什麽關係?


    可如果彭大人被施竹迷了去,哪兒還有他說話的份兒?


    一時間,施承俊不由踟躕起來。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的小廝突然一溜煙跑進來:“少爺,我們的人抓到薛恪了,人就在外麵。”


    施承俊眼睛一亮,頓時鬆了口氣。


    他生怕彭淵有了施竹就把其他人忘到腦後,忙不迭道:“快把人帶進來!”


    彭淵等人不由一靜,往門口看去,施竹、阿棠和劉恒也投去好奇的目光。


    在眾人的注目下,施承俊的人拖著個少年進來,扔在彭淵榻幾前的地毯上。


    那少年不過十五六歲,麵容俊秀,清瘦白皙,臉上好好的,身上漿洗發白的青布襴衫卻破破爛爛,可見肩背上多處傷痕,他趴在地毯上,手腳軟綿綿地動了動,眼皮無力的耷拉著,像是遭了不少罪。


    阿棠小聲驚呼道:“薛公子!”


    原來這就是阿棠救的那個薛公子。


    聽施承俊的意思,他叫薛恪。


    看這模樣的確是被逼迫的,而且多半是被施承俊弄來討好彭淵的。


    施竹、阿棠和劉恒不約而同皺起了眉。


    隻見施承俊期待地看向彭淵:“大人,薛恪已經帶來了,您要不要親自教訓教訓他?”


    彭淵可有可無地笑了笑,吩咐他的人:“把人帶下去。”一副不甚感興趣的樣子,然後重新看向施竹。


    彭淵的手下聽命上前,準備把薛恪帶下去。


    “等一下。”施承俊忙道,臉上的失望一閃而過,不死心地往彭淵身前湊了湊,低聲道,“大人,薛恪我幫您抓回來了,那個叫金棠的小戲子,也送上門來了,您看您答應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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