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可不知,他家大人練得是豬鼻子插大蔥—裝象的功法。


    衛珩手裏是拿著書,可腦中的思緒早就定格在了五天前大軍進城時的那驚鴻一瞥。


    從他回到這晉陽城,那些日日夜夜盤恒在他腦海中的有關少年時的記憶便是更加清晰鮮活。


    隻是再清晰鮮活也不及見到活生生的真人時來得意切和震動。


    哼,這幾日他可有可無的人見了一大堆,但那個早就該出現在他眼前的卻是沒個動靜。


    隻是上午的禮物送了過去,她看了不知該怎麽行事呢?


    這時,那負責收禮的參事就來敲了書房的門。


    小廝就見他家大人的手微一抖,是忙把書放到了書案上,微咳了一聲:「進來吧。」


    參事手裏拿著禮單,身後的兩名軍卒捧著幾個盒子。


    參事將手中的禮單恭恭敬敬的呈給衛珩:「大人,這是晉陽城楚家的回禮,請您過目。」


    衛珩接過禮單,:「把禮物放到桌子上吧。」


    兩名軍卒忙小心翼翼的把禮盒放在了書案上。


    參事就見他家大人拿了禮單仔細的瞧了,然後打開一個白玉匣子的禮盒,從裏麵拿出一塊舊硯台,還有一本都卷了邊的舊書。


    誒,參事心裏是為楚家點蠟,這楚家的當家主母明顯是個棒槌啊。


    好歹楚家也是他家大人第一個主動送禮的人家,你回禮不得回點好東西啊。


    這禮物中其他幾樣還算勉強能看過眼,可是白玉匣子裏裝的是什麽亂七八糟,舊硯台、舊書,東西還沒有匣子上的花紋值錢呢。


    這是逗弄他家大人玩呢,這要是把閻王大人惹生氣了,這楚家可是有好瞧的。


    隻是當參事看到衛珩翻開那本舊書,嘴角竟露出了笑容時,眼睛都不由得瞪大了。


    這是什麽情況?是他眼花了嗎?


    他家大人居然沒有生氣,還笑了。


    整張臉就如同春日裏冰雪融化,溪流重開般,煞是好看啊。


    衛珩眼晴好不容易從舊書裏拔、出、來,抬頭就見參事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嘴裏都可以塞個雞蛋了。


    衛珩沉了臉冷冷的咳了一聲,參事忙低下頭,他的確是眼花了,大人看他時明明還是冰塊臉嘛。


    「楚家來回禮的人還在嗎?」


    「是楚家大管家來回的禮,人還在門房候著呢。」


    「大管家?」衛珩停了停,兩根手指敲了敲書案才道:「把人帶到偏廳去。」


    楚福被一名軍卒,由門房帶到了一座院子的偏廳裏。


    軍卒也沒多說話,隻讓他坐,給他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楚福哪裏能坐,他有些不自在的站了一會兒,就聽偏廳門口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楚福看向廳門口,就見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身穿玄色金絲錦袍,站在那裏,陽光照在他身上,當真是仙人如畫。


    楚福眯了眼睛仔細看了他的臉,不禁輕聲叫道:「珩哥兒?」


    就見那男子微微一笑,大步走進來,抬手道:「福叔。」


    這人真的是衛珩,楚福嘴唇微抖,手足無措了一息,忙低頭施禮:「草民拜見衛大人。」


    衛珩忙扶起楚福:「福叔,不必多禮,來,趕快坐下。」


    楚福說到底還是楚府的下人,他哪裏能在衛珩麵前坐,隻道:「大人,您請上坐。」


    衛珩知道楚福一向是守禮數的,也不勉強他,坐下來與他聊了幾句:「福叔,我記得你原來是有些老寒腿,我這裏有兩瓶杏花村汾酒,最是驅寒,你拿去喝吧。」


    楚福沒想到衛珩竟還記得他這件事,是感動道:「多謝大人了。」


    誒,真是莫欺少年窮,衛珩竟有了這般造化,如果大小姐沒有與他退婚,該是多麽天造地設的一對。


    楚福心中是感慨連連的離開了太守府。


    這廂衛珩又回了書房,書案上,楚家回的其它禮物都撤了下去,隻留那方舊硯台和那本舊書。


    衛珩坐到書案前,拿起那本舊書,手指摩挲著書皮上的幾個字:《李太白詩集》。


    這硯台和書都是當年他在楚家用過的,沒想到她竟然還留著,今天又給他送回來了。


    ……這是用這兩樣物件在提醒他別忘了楚家對他的舊恩呢。


    哼,隻是她那個炮仗性格,如今竟然學會了迂回的招數了。


    這人看來真是長大了,心眼也變多了。


    若是按原來的脾氣,她是一定會衝到這太守府,指了他的鼻子與他叫嚷一番的。


    小廝就見他家大人翻著那本舊詩集,臉上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小廝不禁瞄了瞄外麵的天,今天是什麽日子,太陽打西邊出來啦,他家大人隻這一會兒,竟然連笑了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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