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龍主的壽辰大宴,絕對是海中一等一的大事。


    壽宴前十天,賓客陸續前來,一箱箱的珍奇寶物,一簍簍的仙草神果,將龍骸城庫房塞得爆滿。


    不僅全海關注,連天界也派下位階極高的天人天女,帶來無數仙裳羽冠、玉液瓊漿,向龍主道賀。


    外人都如此熱絡參與,龍主的族親兄弟,更是不會缺席。


    東海龍王第一個攜家帶眷到,南海龍王一家,在次日踏進龍骸城,北海龍王為三,西海龍王迄今尚未駕臨,有一說是喪子忌諱,不方便太早來到歡騰慶祝之地,影響眾人興致,另一說則是,他誤殺兄弟之子,多少心存歉意,才會拖延著遲來。


    為免客人在龍骸城感到無趣,不耐久候壽宴到來,城裏日夜皆舉辦熱鬧活動——拚酒大會一定有,比武奪冠還分老中青各來一場,笙歌競技,選出全海中最悅耳的天籟美聲,當然也不能少,其餘那些摸蚌,料理神廚,舞技比拚……族繁不及備載的大小賽事,時時上演,每場皆吸引大批人圍觀。


    西海龍王趕在壽宴開始前一刻,終於帶著龍後前來。


    幾名龍王寒暄敘舊,龍子龍女亦熱絡聊開了,話題不外乎昨日武魁賽的最終對決,及今早剛出爐,熱乎乎的天籟之音得主。


    “年年武魁都是睚眥哥,今年勝出的小家夥是誰呀?矮不隆冬的,沒什麽架勢和本領呀……”龍女青花在圍坐一桌的同輩間,算是消息最不靈通的一位,她若是明白今年武魁的身份,便不會說出這種蠢話。


    “青花妹妹,你沒注意到新武魁所使的兵器嗎?”七龍子笑笑說。


    “兵器?”龍女青花蛾眉淡蹙,仔細回想,那武魁……手上不見任何兵刃,她隻不過是站在原地,周身有道銀光亂竄,就擊敗對手……


    “她拿著的,是電掣。”九龍子給了解答,咀嚼果幹的嘴,可忙的呢。


    “電掣?!那不是睚眥哥的嗎?!”好幾名龍子龍女皆感錯愕。


    “那位新武魁,也巧是我家二哥的。”


    對,閃亮亮的新武魁,蔘娃是也。


    不擅對打,討厭血腥,一遇麻煩就隻會逃的一根靈蔘,貪著新奇有趣,跟人家玩起武術大會,偏偏蔘鬢嬌軟無力,若沒人在背後暗暗出力,她第一輪便給刷下來。


    睚眥讓出電掣,由電掣上場,她隻需要站上擂台,要在台上嗑瓜子,吃海餅,或胡亂比劃著蹩腳招式,全都隨便她,反正她半點功用也沒有,真正認真對戰的,是電掣,那柄睚眥鮮少離身的專屬兵器。


    “是說,天籟之音的比賽……每年都這樣,可以考慮取消吧?”龍子堂弟提及此話時,一臉苦笑。


    “由城裏所有觀眾投選,最後十強中,票數最高者奪冠……明明一開始就公告過條件規則,十五萬張票裏,有十四萬全投給了某人,那位某人還是受邀的主審之一,真是毫無天理……”


    私底下將票投給“某人”的數名龍女,報以赧顏傻笑,誰也不敢坦承自己的作為,隻能稍稍緩頰。


    “……可全海底城裏,就屬大堂哥的聲音最好聽呀,沒有誰勝得過他嘛,他獲勝,當之無愧。”十四萬個海城居民,眼睛是雪亮的!另外投票選大龍子的那一萬多個,當中也高達八成,在選票的最角落寫下“我真正想選的是大龍子啦”之類的附注。


    某人,正是龍骸城的大龍子,坐在台下觀戰評議,也能通殺台上十強。


    那桌龍子龍女詳談甚歡,另一方的長輩桌,則顯得沉穩嚴肅許多。


    “怎麽不見狻猊?還在尋找那丫頭嗎?”西海龍王無心於品酒之上,淺淺沾唇一口,視線落向龍子後輩的大桌之間,尋找狻猊身影。


    再怎麽說,當人伯父者,誤殺親侄,心裏多少有些介懷和歉意,因而對狻猊多所關注。


    嘴上撂狠話,說“就算你是我侄兒,照殺不誤”,實際上真正一錯手,誤取侄兒性命,仍深深自覺對不住兄弟。


    幸好,狻猊還魂過程順利,否則他這位二伯父,沒臉來喝這杯壽宴酒。


    “是呀,還在四處找著……隻能等他自個兒忙累了,放棄了,誰勸他都不聽。”四海龍主已經懶得阻止狻猊。


    “那丫頭,當真消失得幹幹淨淨?”


    “照我家老五找不著人的沮喪來看,她真的躲的很隱秘,決心永不見狻猊。”四海龍主飲下一杯酒,突地想到一件要緊事,忙道:“二哥,這一回他們是真的斷了連係,你可別再找狻猊討人,小瘋子完完全全不幹我們家的事,冤有頭,債有主,要替雲楨報仇,可得找正主兒討。”


    “我知道。”西海龍王心裏有些感歎,狻猊成功複生,他兒雲楨卻死得神魂俱散,若魂魄完整,他也能替雲楨回陽。


    “二哥……看起來好像沒那麽急於尋她?”西海龍王試探問。


    先前幾回,他二哥一進城,怒目橫眉,逆鱗狠豎,一副要將人給碎屍萬段的猙獰模樣,此次前來,氣焰減了,恨意淡了,就連提及小瘋子,也不再咬牙切齒。


    “恨,依舊存在,並未消失殆盡,每每思及雲楨,對她的怒火,還是會燃燒起來,隻是近來慈莞替她說了不少話,喪子劇痛,慈莞不必我少嚐一些,她卻能以德報怨,細數我對那丫頭的所有作為,已與她咒殺雲楨一樣的冷血殘酷……”西海龍王淡道。


    慈莞是西海龍後閨名兒,雲楨的親娘。西海龍王僅娶一妻,無其餘妃妾,對她寵愛至極。


    “大庭上,雷金錘引來雷電的責罰,而後趕盡殺絕的追緝,再到錯殺狻猊,使她嚐到死別之痛,現在,更將她逼上生離之苦,我們對待她的方式,算來已近乎淩虐……”西海龍後難掩惻隱神情,她本就心性溫婉,雖然愛兒突逝,教她肝腸寸斷,對延維也產生了怨恨,所以任由夫君采取激烈手段為兒子複仇,隻是……


    那日雷金錘的極刑,她不忍卒睹,以暴製暴的血腥,並未撫慰她喪子的痛楚,反倒讓她覺得他們的私刑,何其不人道。


    “所以倘若她有本事躲一輩子,我也不刻意去為難她,除非她自尋死路,又出現在老夫麵前,否則……便給她一條生路走吧。”這已是西海龍王的最大讓步了。


    “二伯父此話當真?”


    狻猊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一踏進廳,便聽見西海龍王此番大赦言論。


    “老夫說話算話。”


    狻猊聞言而笑,眉目俊朗愉悅,抱拳揖身:


    “那麽,侄兒帶來一個消息,算是感謝二伯父高抬貴手。”


    “你別弄錯了,我並非饒恕她,而是她不主動出現,老夫亦不派人追捕,如此而已,若她此時站到老夫麵前,老夫同樣會一掌擊斃她——”


    “殺她是大錯特錯,事後若察覺冤枉好人、濫殺無辜,就不是‘後悔莫及’四字能簡單帶過。”狻猊籲煙輕笑,意有所指。


    “此話何意?”西海龍王劍眉挑揚。


    “我找到雲楨真正的死因。”狻猊之言,投以震撼威力,令廳堂眾人問而驚愕惑然。


    “什麽?!——”西海龍王聲如洪雷,吼得震天動地,顧不得失態與否,慌張來到狻猊麵前,西海龍後緊隨在後。他忙問:“你說找到雲楨真正的死因?!難道……他並非死於言靈?!”


    狻猊緩緩頷首,不疾不徐道:


    “先前我便覺奇怪,雲楨是龍子,若沒像我六弟負屭,慘遭設計拐騙,尋常來說,延維的言靈,不該造成這麽大的傷害。”言靈用來欺負弱小,輕而易舉,但要取龍子性命,恐怕無法三言兩語便如願。


    她的術力,不夠強大。


    “我闖入西海城救人時,探視過雲楨的遺體,他死狀古怪,讓我感到疑惑。直到日前,我在另一個人身上,看到相仿的傷勢,我大膽假設的情況便是如此——”


    狻猊吐煙成形,細膩煙沫,逐漸聚集為人影。


    與其動口說,不如真實模擬一遍,才能解除在場所有人的質疑。


    煙,變成了雲楨的模樣。


    他追逐著另一道煙沫擬造的敏敏,苦苦哀求,要她別離開他,敏敏不理,仍是絕情離去,留下雲楨一人。


    他沮喪失落,時時發怔發傻,開始食不下咽,以驚人的速度削瘦憔悴,這副模樣,西海龍王及龍後皆是熟知的,在雲楨過世之前,確實如同虛影所呈現一般。


    敏敏!湮沒化成的雲楨呐喊著,一遍又一遍。為什麽要離開我……


    出乎眾人意料的事,發生了。


    雲楨每嚷喚“敏敏”一句,便自虐般地槌打胸口,一次次,力道淩亂失控,有時重擊有聲,掄起拳,瘋狂落在心窩處,仿佛那兒藏了可憎的妖物,非得使盡全力,才能驅逐掉它;時而輕若拍扶……


    胸前胸臆之間,肉做的心,終是不敵長達半年的頻繁殘虐,應擊而碎,內傷之劇,造成雲楨口吐鮮血死亡。


    “怎可能有這等荒唐事?!……”西海龍王久久難以置信,跌坐椅間,隻能震驚擰眉。


    “我確實撞見過……楨兒有好幾回,不斷槌打自己的胸口……我以為那隻是……”西海龍後哽咽,無法言語。她好自責,沒能及時阻止雲楨自殘,讓他葬送寶貴性命一條。


    雲楨性子雖溫馴懦弱,在感情上卻是死心眼,與父親西海龍王一樣,一旦認定了,便是全心全意的癡情種,甘願為心愛之人掏心挖肺。


    他學不來西海龍王的驍勇善戰,沒有其父的合合龍威,獨獨這一點,完全繼承了西海龍王。


    父子倆的差異,則是西海龍王的癡心,幸運獲得龍後慈莞的愛意相隨,雲楨愛上不懂珍惜他的女子,才演變為今時今日的結果,教人不勝唏噓。


    龍後捂麵哭泣,西海龍王無言地安慰她。


    “你是想為她脫罪,編織這一套說詞,企圖將雲楨之死,導向其他方麵?”西海龍王稍稍收拾失控的錯愕,深吸幾口氣,恢複原有的冷靜,扶在愛妻肩上的手掌,隱隱地,泄露了激動的微顫。


    “不,我是在延維身上,看到相似的傷,才不排除這項猜測。同時,我向數名服侍雲楨的魚婢求證,要驗證我的想法對錯,所有魚婢的回複,皆與我設想情況沒有差異,雲楨並非任何人殺他,是他自己,打破了他的心,也可以說,他失去愛人之後,心碎而死。”


    狻猊揮散了煙沫,雲楨的音容,回歸成泡影,顆顆破裂消失。


    “……你找到小瘋子了?”死海龍主聽見狻猊話中另一項重點。


    “嗯。”狻猊坦誠點頭,不過關於她的事,容後再議,先解決雲楨死因之謎,替延維平反惡名,才最重要,他不希望自家族親每每見到她,便對她指控怨懟。


    為此,他不急於帶她回來,轉而去調查雲楨生前所有蛛絲馬跡,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做出了現在的結論。


    “還有,我去了一趟狐神住居,他擁有一麵水鏡,是黃泉孽鏡台所分舀的奇水,隻需置入一根雲楨的發,便可以看見他生前所有記憶,當然,鏡裏呈現的景象,僅有死去過的人才能看見,很巧的是,我也看見了。”狻猊微笑,笑容與唇邊的銀煙管,同樣燦亮。


    因為他死而複生,水鏡所有顯影,他看得一清二楚。


    至於看見了什麽,方才已用煙沫幻影,呈現在眾人麵前。


    “延維有錯,錯在她口不擇言,但絕不是造成雲楨驟逝的罪魁禍首,她獲得的教訓,已經遠遠超過了她該負的責任,就為一句話,非要取他性命,逼她逃無可逃,又豈有義正言辭的正當理由?”


    狻猊語調輕輕,混著迷蒙的煙沫,吐出,狀似悠哉閑聊,言談間的指控,卻高竿地隨之道來。


    若延維當真無辜,先前對她的所作所為,確實很是超過……西海龍王越想,越發汗顏。


    他可是險些將她的首級給取下來呀!


    廳內,靜默良久、良久。


    終於,幽遠籲息,緩緩吐出,源自於西海龍王。


    “……老夫明白了,是老夫衝動,單憑雲楨身上殘留的言靈術力,未加以查證,硬控她是凶手,老夫錯得嚴重。”西海龍王歎口氣,承認了自己的魯莽,也代表他信了狻猊的說服。


    如何能不信?


    雲楨的死狀,他同時心中存疑,而方才的煙沫幻影,又恰巧解釋了雲楨胸前的傷……


    “若日後再見她,老夫不會傷她毫發,不再視她為仇敵。”他清楚狻猊費心盡力,調查雲楨死因,為的,就是他這幾句話吧。


    “多謝二伯父。”狻猊朗笑,這回的笑意,明顯真誠許多。


    解決掉最大麻煩,接下來,輪到他家父王了。


    他父王這關阻礙,嗯……他一點都不看在眼裏耶,不過,還是給個顏麵,意思意思“求”他父王,成全他和延維吧。


    再怎麽說,受到家人祝福的婚姻,總好過處處被人拆散或唱衰。


    他要她在龍骸城裏抬頭挺胸,不用擔心誰誰誰不歡迎她,又或者認定她無權留於此處。


    他要她在身邊,光明正大,沒有半絲委曲求全,更毋須躲躲藏藏,愛他愛得遮遮掩掩。


    他要她理直氣壯,被大家喚一聲“五龍子妃”。


    麵帶微笑,走向四海龍主,狻猊笑得好甜,甜教龍主不禁縮肩,本能後退,直背脊抵住椅背,退無可退——


    “父王。”連聲音都摻了蜜,甜絲絲的。


    “這、這種笑容,一定沒好事……”龍主嘀咕。


    “您剛問道,我找到她了,是嗎?”狻猊見龍主手邊酒杯空空,執起酒壺為其斟滿,溫熱的酒液,香氣濃鬱飄散,配上兒子體貼孝順的行徑,讓龍主更抖了。


    “呃,是呀……”沒見過這麽溫柔的兒子,很恐怖。


    “沒錯,找到她了。她躲著我,仿佛朝露蒸發般,不留蹤影足跡,害我找她找的焦頭爛額,幾乎無計可施,懷抱最後一絲希冀,試了個小手段,才誤打誤撞,誘騙她出來……您知道,她躲在哪兒呢?”


    稱謂上,用了罕見的“您”,絕對有鬼。龍主心裏,立即浮現這想法,嘴上虛應道:“……躲哪兒?”


    “一個不過巴掌大的小瓶壺內。她藏在裏頭,信守諾言,實現她對你提出的交換,打算永遠讓我尋不著她。”狻猊笑睨龍主,語氣還算平穩,淡述著她的情況。


    然而,無論他說的多淡然,一絲絲的憐惜,仍是難以扼製地流露出來。


    “瓶子裏能躲人?”四龍子很好奇。


    “誰會想到,她會躲進那種地方,把自己關入幻術裏,也不想想,若被記憶吞噬,極可能一生受困其中,在分不清虛實晨昏的天地間,渾噩度日。”狻猊提及她的憨傻行為,即是氣,又心痛。


    “沒人逼她躲進啥瓶子裏,她隻說要藏好她自己,不在糾纏你,其餘全是她自己決定的,我們誰都無暇管她。”四海龍主撇關係撇得幹淨,不過,這亦屬事實,他們沒硬逼著延維做任何事,全是她自個兒嚷嚷要做的,就連她何時走、走哪兒去,他們也沒幹涉,那時隻顧著就狻猊回來。


    狻猊理解點頭,完全同意龍主的撇清言論:


    “她很傻,認為言出必有行,不用誰逼她,她也會逼自己,因為她害怕要是食言,您會收回您救我的承諾。她一心守信,即便是我找到她,她仍舊企圖要逃,我若不對她動用束縛言靈,以強硬方式留下她,她絕對會躲遠遠的,逃到另一處更難尋到的地方。”


    他沒有責怪父王的意思,就如同他永遠無法對延維提出以離開他,作為救他的交換條件而生氣。這兩方人,皆為他著想,隻是他們沒問過他,如何取舍,才是他渴望想要的結果。


    “她是有些小缺點,源自於兒時環境影響,她被誤導著,以為那樣做才是正確,才能換來讚美。其實她本性不壞,是可以慢慢教乖的女娃兒,我與她在人界生活的日子裏,她連一對情侶都沒有破壞過,若父王擔心她會毀掉您的後宮,兒子可以保證,絕對不會,兒子為她的行為,全權負責。”狻猊半舉右手,做出立誓狀。


    他以為這麽說,就能換來四海龍主爽快答應嗎?


    不。狻猊沒如此單純樂觀,方才一席話,僅是客套,用以輔助接下來他真正要說的擔保:


    “隻要父王願意接納她,重新給她一次表現的機會,您不但得到一個好媳婦兒,還附帶一隻言聽計從的乖兒子。日後,父王說一,兒子絕不說二,若父王下達命令時,逆兄劣弟膽敢囉嗦反抗,不敬您、順您,兒子定會站出來為您出氣,不勞您動手教訓,由兒子來。”


    “……”龍主越聽,雙眸瞠得越大,哪時由人眼變龍眼,也毫無所覺。


    這、這、這……


    這是他聽到的夢話嗎?!


    九隻兒子,個個脾氣古怪,雖不至於大逆不道,也絕構不著克敦孝行,偶爾會尊重尊重他這個父王——選擇性的尊重,而且,真的很“偶爾”——常常叫九子去辦事,得要三催四請,又是端出威嚴命令,又是祭出好處利誘,他們才會慵慵懶懶去做,每個都似極了多不情願……


    現在狻猊卻說,他會言聽計從,說一,他便絕不說二,不頂嘴、不叛逆,順帶幫他教訓幾隻不聽話的兒子?!


    別看狻猊平時悠哉閑臥,好似不愛動武,隻愛動口,就以為他在九子中武藝敬陪末座,他真要和其他龍子打起來,八隻裏會有五隻被他打趴吧!


    如此計算下來,九龍中,起碼有六隻會乖乖聽話耶……


    “你、你是說真的假的?”龍主想要確定一下。


    “絕無虛言。”若有需要,他可以對自己下達言靈,以示保證。


    “嗯……”龍主撫著長長龍須,閉眸,貌似沉思,實際上心口雀躍小鹿亂亂撞,不知早已喊過幾千百次的“好”。


    唇角扭曲的忍笑,讓龍須跟著一顫一顫地抖動,在場眾人看得很清楚,心中紛紛嘀咕——


    龍主很樂,非常的快樂,那假裝苦思的模樣好假。太造作了。明明就很想一口答應。


    “好吧,去把她接回來吧,父王……成全你們。”一說完,龍嘴咧開開,笑得好歡暢,還要故做一副諄諄教誨樣,“父王是再給她一次機會,願意相信人性本善,天底下沒有永遠的壞人,你得要管好她,不可以讓她在城中惹是生非——”哇啦哇啦哇啦,全是屁話,真正的重點,還是用小瘋子換來乖兒子,值得!


    狻猊噙笑啜煙,吸入滿肺的縹緲香火,一臉非常受教,聽從龍主教導告誡,默默地,在心中鏗鏘歡呼——


    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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