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子齊放在衣袖裏的手,緊緊的捏成了拳頭,他站了片刻,才轉身進了屋。


    蘇沅兒等到鍾子齊離開,才從樹後轉了出去,一直跑回了內院。


    知書早就等著急了,見小姐從牆頭翻回來,忙道:「小姐,剛才知琴來說,老夫人在找您呢,您快點去後院吧!」


    鍾家後院是有自己的戲台子的,今日老夫人大壽,還特意請了杭州城最有名的慶豐班來唱堂會。


    蘇沅兒上了後院的聽悅樓坐在外祖母的身邊,鍾老夫人看她回來了,指著樓下戲台笑道:「你想聽什麽戲,也來點一出。」


    蘇沅兒原是最喜歡聽戲的,鍾老夫人幾年前還特意在家中給她養了一個戲班子。


    可是現在,蘇沅兒哪有什麽心情聽戲,她滿腦子都是剛才的那一幕,心中是一陣陣的懊惱,她的意誌怎麽那麽不堅定,竟然讓寧瑒差點占了便宜去。


    還有寧瑒說晚上還要來見她,他那個人一向隨心所欲,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是沒人能攔住他的。


    那今晚她該怎麽辦才好!?


    鍾老夫人說了一句,見蘇沅兒低著頭坐在那不應聲,便又叫了一聲:「沅兒!」


    知書在身後拉了蘇沅兒一下,蘇沅兒才反應過來:「哦!老祖宗,如今這出戲就好!」


    鍾老夫人見台上演得是《白蛇傳》,這出戲是杭州城最古老的戲本,慶豐班是唱得極好的,都曾進京給皇帝唱過。


    蘇沅兒原也是最愛聽這出戲,每次聽完都會對那棒打鴛鴦的法海是憤恨不已,對許仙和白素貞掬一把同情之淚的。


    可今日卻看蘇沅兒是心不在焉,眼睛直直的瞅著戲台子,人其實是在那裏發呆的。


    鍾老夫人又仔細的看了蘇沅兒,就發現她頭上戴著的玉蘭花卻是掉了一個花瓣,而且兩層花瓣之間還沾了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綠葉。


    這孩子剛才去哪裏了?


    鍾老夫人聯想到今天那位黃公子的樣子,心中就是微微一動,有些明白了。


    戲台子上此時正演到白素貞被法海壓到了雷峰塔下,樓裏看戲的夫人、小姐都是唏噓不已,一個個用手帕掩了眼角。


    鍾老夫人再看蘇沅兒,還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


    「沅兒,這法海真是可恨啊!」鍾老夫人故意說了一句。


    蘇沅兒看了一眼戲台,如今她對《白蛇傳》這三個字聽了就鬧心。


    自從那日在鴻園雨中,她與鍾子齊一起撐傘走過鴻橋,被家中的仆人看到了。


    他們都像知琴一樣,覺得他們兩個的樣子就像戲文裏白娘子與許仙斷橋初會時那麽美,是天生的一對。


    後來這話就傳了出來,連鍾玫都打趣她,直到老夫人知道處罰了兩個下人,才止住了話頭。


    蘇沅兒本就心亂如麻,此刻的《白蛇傳》便更讓她覺得礙眼。


    她聽了老夫人問她,便忍不住把她重生後的心裏話說出來了。


    「該法海何事?法海本身就是高僧,收妖對他來說是份內的事,反倒是白素貞,好好的千年妖仙不做,光想著些沒有用的情情愛愛,而且識人不清,偏要戀上許仙這種懦弱之人,以至落得個被壓到雷峰塔下的結局!」


    「沅兒?」老夫人驚訝了,她沒想到外孫女小小年紀竟然說出了這樣堪破情關的話來。


    蘇沅兒知道說漏了嘴,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說什麽情情愛愛的,是太不合規矩了,便忙掩飾道:「老祖宗,不如點個大鬧天宮來得熱鬧。」


    這下鍾老夫人更確認蘇沅兒是不對勁了。


    蘇沅兒一向最愛才子佳人的戲碼,什麽時候喜歡看猴子打架了。


    老夫人心裏便又了些章程,不過這事還得以後慢慢的問蘇沅兒。


    蘇沅兒坐在那裏左思右想,覺得是絕對不能與寧瑒再私會的,今晚她就和外祖母在一起了,寧瑒再怎麽膽大,也不能跑到外祖母來找她。


    寧瑒回了隔壁他新買的宅子,直接吩咐小廝弄水,他得馬上得洗個涼水澡降降剛才被蘇沅兒弄起來的火。


    小廝一聽大白天的,王爺就要洗澡,而且不用溫水,隻洗涼水澡,還要現從井裏打出來的涼水。


    王爺的傷口剛剛愈合,這樣對身體不好吧。


    小廝剛要大著膽子提醒一下,就見王爺已經脫了衣服,隻著一條褻褲。


    小廝一看王爺的臍下三寸之地,原來是這裏得洗澡了,還是趕快去打水吧,看那樣子是等不及了。


    寧瑒直接跨進放著涼水的浴桶裏,閉著眼睛泡了一刻鍾,某處仍是劍拔弩張。


    誒,滿腦袋裏都是她撩人的模樣,又怎麽能偃旗息鼓。


    可惜,他剛才延誤了戰機,現在難受也沒法子。


    寧瑒舉起自己的右手,媽蛋!今天還得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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