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男人的態度好像是在解決以慈跟他的糾結,不希望他再有機會來煩以慈,他是誰?


    “你是……”


    “我叫汪如鬆。”伸出手,與對方握手。


    趙士平無言,隻能回握,很明顯的,這男人的氣勢壓過了自己,在他麵前,他甚至連多說一句話都可以感受到壓力。


    兩個男人簡單聊了幾句,趙士平就先離開了,因為他聽見鄰近學校的鍾聲,知道午休時間已經結束,他必須回學校上課。


    雖然他對這個名叫汪如鬆的男人很好奇,更感到一陣危機,這個男人怎會突然出現在方以慈身邊?


    他們是什麽關係?


    送走趙士平,方以慈帶著大大的微笑看著汪如鬆;他也回以熱切的笑容,盡避心裏隱約有點不舒服,為了方才那個男人。


    “你吃過了嗎?”


    “還沒,你呢?”


    “我……”話還沒說完,一旁就有人喊出聲。


    “老板娘,我的麵還沒好嗎?”


    方以慈一驚,連忙賠禮道歉,“對不起,馬上來。”立刻奔回爐前忙。


    汪如鬆看了看四周,看到那一大盆還沒洗的碗盤,他不顧自己穿著西裝,隻管脫下外套,卷起袖子,拿起菜瓜布開始洗碗。


    這一次,方以慈沒發現他在洗碗,兀自煮著麵、切著小菜,她似乎覺得讓汪如鬆幫忙洗碗很理所當然。


    或許她總覺得,可以讓如鬆幫她做這件事,但絕對不能麻煩老師。


    親與疏,似乎也在一瞬間畫出了界線。


    時間來到兩點半,方以慈又忙了一個多小時,她當然還沒吃飯,事實上,她已很習慣兩點半以後才用午餐,畢竟要等到這個時候她才能真正放鬆下來,好好休息一下。


    她坐下來,扶著酸痛不已的腰,擦去滿頭的汗,喘口氣,看了看四周……奇怪……剛剛是不是有個人在這邊?


    誰啊……


    “不對啊!如鬆呢?”迅速站起身,不顧自己的腰側傳來如電流般的痛楚,方以慈跑到門口看了看四周,就是沒看見人。


    “如鬆回去了喔……”心裏好失望,想起如鬆好像說他還沒吃飯,結果沒煮碗麵給他吃,他就走了。


    再看見那已經洗幹淨晾在一旁的碗盤,心裏更是歉疚。


    如鬆什麽也沒吃,甚至還洗了幾十個碗,結果就走了。唉——她實在太忙了,忙到連如鬆什麽時候走都不知道……


    真的好失望,方以慈扶著腰坐回位置上,突然間,她發現自己好像籠罩在一種失望與寂寞中。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更發現怎麽時間變得好慢,日子變得好無聊……奇怪,這麽久以來,她不都是這樣過的嗎?


    怎麽現在她會覺得好無聊、好寂寞……


    “幹嘛坐在這裏發呆?”


    抬頭看見站在眼前的男人,方以慈高興的立刻站起來,“如鬆……”但同時,她的腰似乎閃到,更痛了。


    “怎麽了?你的臉色好白……”


    咬牙忍耐,拚命擠出笑容,“沒事啦……你跑去哪裏了?你不是說你還沒吃飯嗎?”


    “我跑去買這個。”


    “什麽?”


    從身後將東西拿出來,是一杯飲料,高舉在方以慈麵前,輕輕晃了晃,汪如鬆以為這樣的動作可以引起她的記憶,結果她卻一臉胡塗。


    “這是什麽啊?”


    汪如鬆有點訝異,打開杯口的塑料蓋子,放到她麵前讓她聞一聞氣味,“你忘記了嗎?”


    “這是拿鐵?”


    “你的鼻子比你的記憶力好!”


    方以慈笑了笑,不好意思到了極點,“對不起……我有好多年沒喝拿鐵了。”所以才會連帶想不起來這屬於兩人之間共有的記憶。


    他更訝異了,“你這些年都沒自己買來喝嗎?”


    “這很貴啊!我怎麽會亂花錢?”


    “可是你不是喜歡喝嗎……”汪如鬆突然一窒,以為自己弄懂了一些連以慈都不懂的事。


    是不是因為這十二年他離開她,沒有他為她買拿鐵,她也就忘記了拿鐵的滋味?


    “不管了,喝喝看,趁熱。”


    接過杯子,方以慈笑得很開心,就著杯緣喝了一口,卻瞬間皺緊眉頭,嘟著嘴唇不發一語。


    “怎麽了?”


    “沒有啦!”


    “是不是壞掉了……”


    “不是不是……好苦喔!”


    “好苦?”沒想到會從她口中得到這樣的答案。


    接過她手裏的飲料,汪如鬆喝了一口,發現與記憶裏的味道一樣,連他這種十多年喝拿鐵的次數以十隻手指都數得清的人,都不覺得味道有變。


    當年與她交往時,她最愛喝的就是甜到不行的拿鐵,有幾次她分享給他喝,讓他喝了都皺眉頭,以為加糖免費。


    現在,她覺得太苦了?


    “不過……還是很好喝啦!雖然真的有點苦,謝謝你。”吐了吐舌頭。


    汪如鬆笑了,點點頭,他知道了——以慈嚐到的味道都反應了她當下的心情,這十二年的辛苦,讓以慈早就忘記甜的滋味,她嚐逼了各種生活的辛酸,早就不習慣甜蜜的感受。換句話說,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隻能嚐到苦的滋味。


    他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


    方以慈對著他笑著,“你不是還沒吃飯嗎?”他點頭回應,“那我煮麵給你吃,你要吃什麽麵?”


    “都好。”


    “那你等我一下。”


    汪如鬆找了個座位坐下,方以慈站在爐台前煮麵,店內再無他人,兩人就這樣聊著天,彼此訴說著這段時間的生活點滴,包括那四個人在學校的弟妹。


    十分鍾後,方以慈端著兩碗麵,還有一些鹵味,來到桌前,坐下和汪如鬆一起用餐。


    她很開心,甚至很興奮,可以跟如鬆一起吃飯,喜悅的表情全寫在臉上。


    汪如鬆都看到了。“剛剛那個趙老師常常來吃飯嗎?”


    “大概一個月一次吧!他說因為我都不收他的錢,他反而不敢常來,可是以前他真的很照顧以恩和以惠,所以我很感激他啊!”


    “我想因為他……算了。”同樣是男人,他懂那個人的心。


    或許就是因為知道那個趙老師的心,所以方才他一出現時會這麽明顯的帶著敵意,急於想要在那個男人與以慈之間畫清界線。


    沒想到他汪如鬆也會嫉妒……


    “因為什麽?”


    “趕快吃麵吧!”他才不可能跟她說。


    “你每次都這樣,都不跟我講……我就是比較笨嘛!”


    汪如鬆笑著,“你不笨,你至少養大了兩個妹妹。”


    “你也是啊!”


    歎息,“……我們怎麽每次聊都是聊我們的弟妹?”


    “可是我很開心,可以有以恩和以惠當我的妹妹。”


    “我也是……雖然我因此離開了你。”


    方以慈笑著,“不要這樣說,我也是,為了照顧妹妹,我也離開了你;我們扯平……至少現在,我們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


    “隻是我還不知道要怎麽跟以恩和以惠說耶……”


    汪如鬆也歎息,“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跟如鍾和如風開口……這陣子他們好奇怪,一直在問我過去有沒有交過女朋友。”


    “我也是,以恩和以惠也一直追問我。”


    他大口吃麵,享受著她為他烹調的美食,或許是因為這個思念了十多年的女孩現在就在他的麵前,讓他不願意去想那些麻煩事。


    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繼續往前走就可以看到接下來的路。經過這十多年,他們早就清楚這一點,沒有什麽無法闖過的難關,他們親自體會過這個道理。


    中午時分,四個孩子難得提早離開學校。今天正好是學校舉行期中考試,考完後就放學了,算是賺得難得的半天假期。


    方以惠拉著汪如風來找哥哥、姊姊,美其名是要一起回家,事實上她死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其實也是個喜歡跟在姊姊後麵的跟屁蟲。


    汪如風倒是發現了這點,指著她的鼻子哈哈大笑,“你每次都笑我是跟屁蟲,隻喜歡跟在哥哥**後麵……我看你自己也一樣……啊——不要揑我耳朵啦……”


    方以惠拉著汪如風的耳朵,兩人一起到了二年級教室;方以恩與汪如鍾邊整理書包,遠遠便可以聽見弟妹鬥嘴吵鬧的聲音。


    兩人互望一眼,無奈苦笑,知道弟妹是鬧著玩,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所以他們這些旁人就不要管太多了。


    但方以恩總是擔心自己的妹妹在外人麵前形象太差,還是出聲製止,她背著書包走出門口,對著正巧走近的方以惠說:“以惠,你又來了,跟你說不要欺負如風你都不聽。”


    “哼!”表達不滿,但還是鬆開了手,果然很聽姊姊的話。


    汪如風趕緊跑到二哥身後,揉著自己耳朵,一臉哀怨;汪如鍾懶得管他,知弟莫若兄,他知道自己弟弟其實心甘情願,甚至樂此不疲。


    “哥……”


    汪如鍾瞥了他一眼,笑著聳肩、搖頭,他也背起書包,對著其他三人一喊,“走吧!”


    汪如風趕緊跟上,以恩和以惠也是,四人往校門口走去。在其他同學眼中,這四個人簡直像是兩對情侶,相當登對、匹配。


    走出校門口,走在最前頭的汪如鍾心裏想著要去的地方是以慈姊的麵店,方以恩也是如此。


    但以惠卻突然出聲,問了個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學長、姊,上次說的事情現在到底怎麽樣啊?”


    汪如鍾停下腳步,方以恩也是,兩人互望一眼,以恩決定由男生開口。


    “以惠,其實大哥和你姊的事,我們真的沒有太多立場避,我知道你是好意,關心以慈姊的感情生活,可是如果他們對彼此沒有感覺,我們這麽熱衷,不是給他們找麻煩嗎?”


    “可是……你怎麽知道他們對彼此沒有感覺?”方以惠不懂,沒相處過怎麽知道沒有感覺?


    汪如風這時也插嘴,“就是啊!哥,不試試看怎麽知道。”


    汪如鍾苦笑,“你們兩個,現在又站在同一陣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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