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您有一隻竹馬等待查收 作者:夏知辰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淩逸風跟在齊重山後麵,繞過屏風往葉冰玉那邊走了幾步,突然覺出來不對。他開始以為這隻是個小型的班級聚會,沒想到大廳內居然有這麽多桌,看起來和一般人家婚宴差不多大,很顯然,這個同學聚會的“同學”範疇,比他想象的要廣得多。想想也是,像他這種壓根算不上正經同學的轉學生,還有齊重山這種十年難得一見的人都來了,再來點別的什麽人也很正常。“哎,你初戀到了啊!”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剛剛還在聊天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一瞬,隨後爆發出更大的起哄聲,大批人的視線一齊轉向門口,甚至還有坐得遠的人站起來朝這邊看,盯得淩逸風有幾分說不出來的不自在。這陣勢,跟領導視察工作似的。“男神好,”已經有坐得離大門近的女生落落大方地跟他們打起了招呼,見葉一鳴樂顛顛地應了一聲,又故意調侃道,“哎不是跟你說話,說旁邊這個呢!”除去淩逸風,齊重山很少能接住誰的話茬,此時也隻好笑了笑。就算接得上也不能接啊,男朋友在旁邊呢,萬一一不小心吃醋了他還真不知道怎麽哄。“男神這些年風頭不減啊,”葉冰玉也一邊笑著一邊抬頭看他,“繼續努力,一班男生不全體淪落成油膩中年大叔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身邊的人也紛紛附和起來,氣氛和諧而又融洽,仿佛齊重山當年並沒有被他們中某些人誹謗中傷,沒有被他們某些人的家長聯名上書,請求學校開除。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奇怪或者值得指摘的事,說到底,無論能接受還是不能接受那件讓全校震驚的大事,起碼這麽多年過去了,大家都已經成了懂得掩飾自己情緒的大人,除非是腦子進水,否則也不會有人當麵表現出任何排擠的意味。就算有,在齊重山當年考到市狀元之後,想要開口的那一部分人,就已經在那時候閉嘴了。有時候讓自己變得強大,也有一部分是為了抵擋這種無意義的流言蜚語吧。隻有強大了,才沒有人敢當麵給難堪,哪怕是被人在背地裏用惡毒的語言攻擊,損的也是說話者自己的陰德,傷不到被攻擊的人一分一毫。然而就算是現如今再強大,仍舊沒有人會對當年的輿論壓力負責,也沒人會為當年的事情道歉。那些曾經造成的傷害,也不會被就此磨滅。淩逸風這樣想著就有些心疼,齊重山本人看上去倒不怎麽在意,不過他向來就是淡淡的,很少和誰特別不對付,說句實話,淩逸風還沒看見過他曾經因為自己以外的人或事崩過情緒。齊重山很自然地和當年的同學打著招呼,淩逸風安靜地跟在他後麵,一路都沒出聲。由於參加聚會的人實在太多,還有一直就有私交的同學在商議後帶來了家屬和當年旁邊職高的朋友,淩逸風又始終把臉埋在圍巾裏麵,整個人的畫風也從當年的完全模仿齊銘到現在有了自己的穿著風格,直到落座,也沒人好奇過他的身份,更沒有人能認出來他是誰。這反而給了他觀察其他人的機會。在中二期還沒過去的時候,淩逸風就喜歡在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像是看電視一樣靜靜旁觀著喧鬧的人群,沒想到多年之後,在已經褪去了警惕的保護層的自己身上,還能有這麽一次不合群的情況出現。桌上的人大多是當年關係走的近的,男孩兒們一個個都成了大老爺們兒,有的已經胡子拉碴,讓淩逸風懷疑簡直不是一輩人。葉冰玉比起以前多了幾分精致的妝容,性格卻沒怎麽太變,依然是那個爽朗的姑娘,走到哪兒都是人群中心,胳膊上依然挽著許倩倩。淩逸風眼尖地瞥見許倩倩左手的無名指上已經戴上了亮晶晶的鑽戒,顯然是已經嫁人了。當年一直說著不喝酒的小姑娘還是端起了酒杯,笑臉盈盈,竟然也變得落落大方了起來。觥籌交錯間的話題一變再變,卻始終沒有變到大家本該追憶的高中。還沒有買車的同學打聽著一手車和二手車的行市,買了車的抱怨著連日飛漲的汽油價格,玩股票的討論著牛股熊市,房奴們在打算買房的同學麵前一邊爭相倒著苦水,一邊踏實地握著房產證感歎早買早好,結婚過早和因為本身年齡偏大而已婚的那一波小範圍地聊著孩子和甩不脫的極品親戚,沒結婚的女同學則大肆吐槽著奇葩相親對象給大家當下酒笑料,沒結婚的男同學……淩逸風看了看齊重山,又看了看葉一鳴。葉一鳴眼神始終就跟著葉冰玉打轉,葉冰玉的眼神一過來,卻又底氣不足地趕緊避開,就差沒跟鐳射眼似的把餐桌盯出個洞來了。慫如淩逸風都急得想掐他一把。齊重山……“你摸我手幹嘛?”淩逸風壓低了聲音問他,“自己沒手啊。”“那你剛摸我手幹嘛?”齊重山繼續把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裏,另一隻手架在桌上,側身擋住了桌布下發生的一切,“自己沒手啊。”“齊重山你……”淩逸風萬萬沒想到這人居然還學會頂嘴了,“親都親了你還想怎麽樣?”齊重山一邊揉搓著他的手一邊笑。“你的人生僅僅止步於親嗎。”齊重山不輕不重地在他的指尖捏了一下。淩逸風一愣。“哎哎哎,好久沒見,必須喝酒,82年的拉菲喝不起,千把塊的茅台還是能喝的,”正巧隔壁桌來了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勸酒,開口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聽這口氣應該是包圓了這場飯,也不知道是不是葉一鳴口中的“闖蕩餐飲業”的同學,“本來嘛,一鳴要是不提這茬,我也早想叫上老同學們在我這飯店聚一聚了,這正好,想一塊兒去了,那就得不醉不歸——來,先給那邊滿上!”這叫人不帶姓的熱乎勁和這一套又一套的官話聽得淩逸風有點頭皮發麻,他一邊同情天天要跟不同人打太極談生意的淩逸塵,一邊鬆開了齊重山的手,以自己帶車來為由,拒絕了那個男人的勸酒。本來帶車來也沒什麽,這麽大的酒店叫個代駕就是分分鍾的事情,不過由於大家和淩逸風都不熟,沒人執意勸酒,也就作罷。菜很快上了上來,淩逸風坐在最靠牆角的位置,沒人跟他說話,他也樂得清靜,笑看桌上的人攀著關係吹著牛皮,齊重山身為當年的市狀元,基本上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被本桌和外桌的人拉出來溜溜嘴皮子,淩逸風看他麵不改色地推杯換盞,開始還是看個熱鬧,後來菜過五味酒過三巡,幾乎所有人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愛熱鬧的就挨個桌子敬酒亂竄,齊重山作為當年學校的風雲人物,現在又是省三甲的醫生,敬酒的人多得猶如過江之卿,看得淩逸風漸漸有些擔心起來。他沒想到齊重山喝酒半點不耍滑頭,說喝就喝,說一杯就一杯,杯中養鯨魚這種情況絕對不可能出現,沒有酒癮還喝得這麽實誠的人,淩逸風真是第一次見。“不用擔心他,”葉一鳴和隔壁桌的人碰完杯回來,看到淩逸風時不時往齊重山那邊看,就湊在了他旁邊,小聲道,“他心裏有數,大學的時候每次我找他喝酒擼串,都是其他人醉得能躺天橋下邊唱歌,就他能跟無事發生過一樣把人搬回去,洗把臉就能回去上實驗課,手都不帶抖的。”淩逸風剛準備說什麽,桌邊就又來了一撥人。他抬頭一看,總覺得人群裏有個人相當眼熟。“哎,你帶的誰啊?”葉冰玉拉了其中一個男人一把,“帶的家屬要陪喝啊。”“他酒量不行,”那人笑了笑,“我擋吧。”“真是家屬啊,我開玩笑的,”葉冰玉有些驚奇地問,“誰啊?你弟弟?”“我對象。”那人很坦然,“男朋友。”桌邊短暫地安靜了一瞬。然而那對情侶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十分自然,也不遮掩,擺明了我就是這樣,接不接受是你的事。自信而自尊。坦蕩得讓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