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禪師,明秀禪師,你還醒著嗎?」


    被推倒門外的樓黎辰疑惑的望向趙氏,見她正滿臉羞愧的向方丈連聲道歉,心中更添了幾分好奇,宋家的這群人到底是來做什麽的?明秀禪師身體正硬朗著好好待在房中,怎會突然就昏了過去,這個宋伍兒的言行舉止果真是愈發的奇怪了。


    禪房不大,宋伍兒一進門便聞到清新淡雅的佛香,讓焦躁的內心頓時平複下來,簡單的一桌一床,麵相同方丈一般慈悲狀的老和尚正端坐蒲團之上,凝望著擺在床上的棋局陷入沉思,時不時摩挲下自己花白的胡子。


    宋伍兒四下望了望,見小小的空間除這位老人外再無他人,忙整理下自己在拉扯中發皺的衣物,走到老人麵前恭敬的拂了身,溫言道:


    「您可是相國寺的明秀禪師?在下名叫宋伍兒,方才事態緊急一時焦灼便高呼禪師名號,還望恕罪。」


    聽趙氏將明秀所行之事講述一番後,宋伍兒心中對這位禪師頓時生出了敬佩之心,一個出家之人已成得道高僧,本該脫離俗事向外雲遊去尋找證果之道,但因著心憂家國天下,這個明秀禪師愣是將自己再度卷入是是非非中,功成之後立即隱退,可當得起一句高僧之稱。


    老和尚聽見聲音,慢慢的將頭抬起,明亮得宛如空之皓月的眼睛直視眼前女子,良久後拈著胡子淡淡的笑了起來。


    「無妨。」


    不知為何,宋伍兒在老人目光投來的一瞬,有種被人窺清心底私密的感覺,心中卻並無半分羞愧之意,隻覺有些恍惚。


    「師弟,我帶這兩位施主前來,請你為這位小施主測算姻緣,不知可行否?」聲音傳來得適時,將陷入迷昏之地的宋伍兒瞬間叫醒,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轉頭便見到方丈帶著趙氏正朝著自己走來,太子緊跟其後強忍著笑意用銳利目光將她射成了篩子。


    不就是求個姻緣有這麽好笑嗎?莫非元熙帝從你出生至今從未找人替你測過姻緣?哦,也對,最毒成那樣測的再準又有哪個瞎了眼的姑娘願意自找最受,肯嫁給你。


    先前在禦花園因樓黎辰難得情商暴漲的幫她擋了個刀子,宋伍兒已下定決心今後定不要在他麵前,同他發生些爭執,可是一見到他這副欠打的樣子,還管什麽恩情不恩情,宋伍兒恨不得直接衝上去照著他的頭暴打一通,質問他為何要口出傷人,麵上自帶譏諷模樣。


    跟在方丈身旁的趙氏對著床上的明秀禪師恭敬的作了懌,見宋伍兒仍是呆愣著朝她們趕來的方向望著,忍著怒氣將她一把拽了過來,手指暗中在她的腰間掐了一下,迎麵就用種威脅的目光瞪著宋伍兒。


    見宋伍兒老實的低下了頭,趙氏嗬嗬的笑著將宋伍兒直接推到了明秀身邊,滿臉期待的望著他。


    「明秀兄,你就為這個施主測算一番吧,就當做上回棋局你輸於我的籌碼好了。」見眾人陷入膠著狀態,太子在旁冷不丁的開了口,短短三十幾個字將趙氏嚇得險些一巴掌掄了上去。


    太子同明秀禪師以兄弟相稱?兩人下棋明秀居然會輸?低情商的太子殿下當眾說出禪師醜事就不怕半百的老人登時就氣昏過去?這已經不是嘴巴毒了,分明是在存心找死啊!


    宋伍兒小心的用眼角偷偷望了眼明秀禪師的表情,見他仍是那副無喜無悲的模樣,鬆下一口氣,直接向太子狠狠瞪去,若不是方丈同明秀皆在場,她定是要同樓黎辰爭論一回的。


    「貧僧同黎辰舊日相識,情趣興致頗為投緣便做了忘年交,兩位施主不必疑惑,此次是貧僧閑著無事想找人對弈,太子殿下得了消息後連夜趕來同我下棋,直至今日。」


    明秀覺察出太子殿下一席話同時引起兩位施主不喜,又緩言道:「黎辰素來是個心直口快的孩子,貧僧也正是欣賞他這點才喜同他交好,平日裏他在言語上若對二位施主有所衝撞,貧僧在這裏替他向二位陪個不是罷了。」


    「豈敢豈敢,禪師言重了。」趙氏忙衝著明秀連聲致歉,宋伍兒也乖巧的在旁衝著太子殿下嗬嗬笑了兩聲。


    位處話題中心的樓黎辰反倒像個沒事人般,大咧咧的坐在了明秀對麵,衝著宋伍兒不停的上下打量著。


    「貧僧見這位小施主麵相不似尋常人,本就有細觀之心,如今黎辰發話這上一盤棋局的輸贏籌碼既一筆勾銷了斷無反悔可能。。」仿佛占了大便宜的明秀衝著樓黎辰輕聲笑著,宋伍兒的心中更覺得對個禪師言行有些琢磨不透了。


    不是坊間皆傳無欲無知是為佛嗎?得道高僧是最近真佛的一脈人,可眼前的這個明秀有著明顯的喜怒哀樂,甚至會為無趣小事而欣喜,難不成佛經中所講的都是虛言?


    正待宋伍兒胡思亂想之際,明秀已看過趙氏遞來的生辰八字,突然朗聲大笑起來:


    「世間竟有如此稀奇之事,實屬難得,不枉貧僧苟活數十載,心也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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