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聞蕭性子雖是個恬淡的,但見老頭子居心不良,是個無恥奸商,打算搶過畫紙離開就同他當街撕扯起來,老頭子用力稍大些,就發生方才驚險一幕。


    宋伍兒不通筆墨,但從小在娘親長姐長嫂們的耳熏目染下,鑒別字畫能力也是一流,當下看出徐聞蕭畫作乃難得的當世珍品,牛脾氣升起,指著老頭子的鼻子足足罵有半個時辰,引來京城近乎半數的閑人聚眾圍觀。


    同擺攤老頭子互噴口水的過程中,不少好信的文人雅士當即認出三十多副畫作,皆出自當年一畫動九州的徐聞蕭,或是傾幕繪畫者,或是專為名畫而來,紛紛叫喊著掏出錢袋一擁而上,不知實情的圍觀路人還以為有銀子撒在地上,也吆喝著朝宋伍兒與徐聞蕭衝去。


    撞翻了字畫攤位,徐聞蕭的畫作被幾十號人丟在天上爭搶,由富家公子們誤擲地上的銀兩足有百兩之多,拾金的路人們撞翻前邊搶到銀子的一批大媽大爺,後湧上來的行人又將前邊的一波人帶倒,宋伍兒拽著早慌神被推倒地上的徐聞蕭,硬生生從人堆中擠出,望著人群滿心絕望。


    此事最終轟動全京城,守城禁軍摻合進來方製住搶紅了眼的行人,賣畫的老頭子捧著被撕碎踩爛的字畫嚎啕大哭,得到百兩銀子的徐聞蕭心有不忍,硬塞給他些銀子作補償,便頂著雜亂頭發和灰撲撲的衣裳隨宋伍兒離去。


    徐聞蕭向宋伍兒表示感謝後,將藏於懷中始終不忍賣出的秋夜流螢圖當做謝禮送她,不待宋伍兒開口回絕,便一溜煙閃過街口消失不見。


    宋伍兒隻得捧著她並無興趣的畫奔回家中,夜間閑來無事,因惦念著徐聞蕭的身份,她展開秋夜流螢畫細細端詳,頓時被畫中美景迷了雙眼,置於燭台下盯視著足有兩注香時辰,方收回心神。


    次日,宋伍兒因對作畫者身份極度好奇,便去求問熟知字畫的趙氏,方知曉徐聞蕭之名。後待其從皇宮中脫身歸來,兩人邀約相見,成為姐妹,在待嫁前終日親密著黏在一處,相處甚歡。


    兩個性子有著天壤之別的姑娘能有此交情,果真實屬不易。


    那副價值百兩銀子的秋夜流螢畫,從此便被掛於宋伍兒房中桌案前,不時打理下灰塵,待到她嫁於南安王府中後一直陪在身邊,直至前世徐聞蕭病死外地,由宋伍兒親手在其墓前燒還給她。


    「伍兒,方才聽你說是宋首輔家的女兒,可是宋時莆宋大人?」


    沉浸在前世記憶中的宋伍兒,被突發話語驚了下,不經意得回了聲,目光微斂聚向徐聞蕭,隻見她擔憂著拍向自己肩膀。


    「啊,你說我爹啊,沒錯就是叫宋時莆,聞蕭難道也認得他?」宋伍兒見徐聞蕭麵上神色有異,忙輕聲回道。


    「我常年在院中呆著,極少外出,關於朝野內外的事情隻聽父親講過些,宋大人乃家父常掛在嘴邊的同僚,自然記得清晰。」徐聞蕭仍是笑著,瞧見宋伍兒真誠目光,有些心虛得動了下耳朵。


    她父親徐子年確是常在閑時講起有關宋首輔的軼事,隻不過大多非好話,除了傳述宋家兒女做過的愚蠢事跡,便當著徐聞蕭麵前破口大罵,說什麽老狐狸不知天高地厚處處反駁他的諫言,宋家小女不識大體,當街鞭打南安王,驚了全城百姓。


    如今正主就在眼前,縱是臉皮再厚、深受父親口頭警告毒害,徐聞蕭總會產生些歉意。


    「好姐姐,不要再想我爹爹的事情了,我在宮外常聽人說選秀之事極其繁瑣,終日有太監嬤嬤們緊盯著一舉一動,心中難免恐慌啊?」


    明知此時的徐聞蕭是為兩家父親日結宿怨之事憂心,宋伍兒故意插開話題,胡亂講些有關選秀一事。


    徐聞蕭眨巴下眼睛,似聽到些好玩事情,掩著嘴輕笑道:「曾以調皮搗蛋聞名京城的宋家姑娘也會害怕起選秀來嗎,我看該瑟索著逃向邊角的應是我罷了。」


    看來當日曾闖下的禍事沒少被京城百姓大肆宣揚,連久居深宅的徐聞蕭都能在初見時打趣起她來,宋伍兒長歎出聲,苦著臉正欲辯解,忽聽耳畔響起刺耳聲音。


    「呦,原來是首輔大人家的千金小姐啊,還真是失禮了,不過這姑娘說得確有道理,咱們宋小姐的風流韻事可還不少,我倒曾聽下人們蹲在狗窩旁講的有滋有味。」


    挑釁話語接連朝宋伍兒兩人湧來,擺明著在她麵前顯闊,宋伍兒冷著臉回神望去,隻見身著百褶如意月裙,頭上插滿金貴簪子的年少女子,亦步亦趨得扭著身子朝兩人走來,麵上帶著譏諷之色,頭都快仰倒天上去了,她身後緊跟兩個衣著較普通的女子,低聲下氣得隨聲附和著。


    「你死盯著我做甚,首輔家的女兒這麽沒教養嗎,懂不懂得目正神清,曉不曉得何為出言相交,離這麽遠看見本小姐,怎麽也不親身來打聲招呼?真是塊呆木頭。」


    囂張女子見宋伍兒身旁的徐聞蕭也一臉怒意瞪著她,不自在得回身敲打一女子頭部,那女子挨了打,不敢出言喝責,忙挺直腰板朝兩人高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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