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下馬,把馬牽到一旁拴好,然後沿著樹幹蹬了幾步,在樹枝之間跳躍,一轉眼的工夫便到達樹的頂端,在司徒雲心的身邊坐下。


    「你的輕功還是一樣好。」她始終記得,他是如何在山壁間跳來跳去,當時她覺得他很神奇,現在看衝擊沒當時那麽強烈,不過還是很有魅力就是。


    「你也不差。」這麽高的樹也能爬上來,換作一般女子,隻能在樹底下望著樹枝興歎。


    司徒雲心聞言笑了笑,承認她的輕功確實不錯,畢竟她可是師承尹荷香,而尹家最為人稱道的就是輕功,如果她的輕功再不好,未免太說不過去。


    「好美的夕陽。」她指著天空那一片紅霞,太陽在紅霞的包圍下,像個金黃色的圓球逐漸往下沉,有種說不出的淒涼。


    「是很美。」隨著她手指的方向,呈現在武鑒鈞眼前的,是一幅由燦紅和金黃交織而成的畫,美不勝收。


    「你瞧,從這兒看,還看得到城裏,是不是很有趣?」雖然現在看得不是非常清楚,但她相信入夜以後,萬家燈火,一定更漂亮。


    「真的看得到呢!」他本來以為這麽遠的距離,非得用望遠鏡才看得清楚,但堡內那支望遠鏡又失去焦距,沒有人會調整,根本派不上用場。


    「什麽嘛!」聽他的口氣,好像真的不知道似的。「你不曉得從這兒看,看得到城裏?」


    「不曉得。」他挑眉。「如果不是為了找你,我才不會爬到這麽高的樹上看夕陽,我沒這麽清閑。」


    「你這麽忙啊!」她好奇地看著他,在他眼中看到疲憊和寂寞。


    「誰說不是呢?」他的語氣不無遺憾。「我也希望能坐在這兒悠閑看夕陽,可惜天不從人願。」


    武鑒鈞雖然沒詳加說明,但司徒雲心已經從武老夫人口中得知,他要管理一大片產業,還得在商場上與人爭鬥,難怪會力不從心。


    「你真可憐。」麒麟山莊也是家大業大,但有夢時舅舅掌管全局,夢意舅舅幫忙分擔責任,再加上兩個沒用的表哥,人手還算充足,不像他得一個人扛起這麽沉重的擔子。


    「我可憐?」武鑒鈞聞言愣住,一臉不可思議。


    「連看夕陽的時間都沒有了,那還不可憐?」她反問他,問得他啞口無言。


    「……我隻聽過別人說羨慕我,還沒人說過我可憐。」武鑒鈞的心頭湧上一股奇妙的感覺,就好像找到知已那麽溫暖。


    「有錢不能代表一切,那些人太膚淺了。」司徒雲心回答得自然,武鑒鈞則是默默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細細品味。


    她是個謎。


    武鑒鈞沒忘記,她說過是為了武家的財產,才硬要留在武家堡。但倘若真的如此,武家堡多得是錦衣綢緞,她大可換掉她那身粗布衣,或是要求奶奶給她找裁縫做新衣,可是她一樣都沒有做,依舊穿著那身破衣服到處亂晃。


    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司徒雲心,武鑒鈞不得不承認,她就算身穿粗布衣,依舊美得驚人,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他突然覺得好奇,像她這麽美的姑娘,不可能沒有人提親,為什麽她非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不可?


    「你喜歡我哪一點?」他不禁感到疑惑,他是生得高大俊朗,但說實話,若隻論外表他並不足以與她匹配,她可以找更出色的男人。


    「你的錢啊!」她跟他開玩笑,昨天他會相信,可是很奇怪,現在他隻會嗤之以鼻。


    「正經點兒,我很認真在問你。」他要知道她對他懷抱何種感情,才知道怎麽厘清自己的思緒。


    「嗯……」她偏頭想了一下。「因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很喜歡你的聲音。」


    她的答案再清楚不過,卻在武鑒鈞心裏掀起很大的漣漪。十一年的時間不算短,得要很有耐性才挺得過去。她能挺過來,照理說應該是對他懷有很深的感情,但她的理由卻簡單到不可思議,害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望,或許後者的成分要大得些。


    「其實我隻有說話的聲音好聽,唱起歌來五音不全。」他試著說服她,他的聲音好聽隻是假象,不值得一提。


    「騙人,我才不信。」他隻是想說服她自己不如她想象中美好,別以為她不知道。


    「是真的。」他沒有必要說謊。「我的歌聲連死人都嫌難聽——不,說不定還會從墳墓裏爬出來,央求我不要唱了。」


    好誇張的說法,司徒雲心就不相信有人唱歌會那麽難聽。


    「唱一首歌來聽聽。」她給他證明清白的機會。


    「什麽?」要、要他唱歌?


    「我沒有親耳聽見你的歌聲,是不會相信你唱歌難聽的,你也休想說服我。」她沒那麽好商量!


    「你想把死人吵醒嗎?」他都肯揭自己的瘡疤了,她怎麽還不相信?


    「他們若真的出來抗議,頂多我幫你打回去就是,快唱!」想打發她可沒有這麽容易,就算死人也別想擋她的道,她會一一清除。


    武鑒鈞總算見識到她有多固執,與她相較,他簡直是大巫見小巫,完全無法相比。


    「好吧,你可別後悔。」他警告她。


    「我不會後悔。」她點點頭,保證她絕對耐得住。


    武鑒鈞清清喉嚨,一時之間想不到唱什麽曲子,司徒雲心提醒他,他可以唱當地的山歌,可能好記些。


    他覺得有理,事實上他會唱的曲子也就那幾首,隨便一首效果都很驚人。


    武鑒鈞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扯開喉嚨大唱山歌。「我的好姑娘呀,你為何愛別的郎呀……」


    好像殺豬——不,殺牛的歌聲瞬間傳遍整座樹林,害慘了樹林中棲息的野獸。野貓也跑出來了,野兔也跳出來了,還有原本躲得好好的田鼠,被武鑒鈞的歌聲嚇得從洞裏鑽出來,被覓食的野貓逮個正著。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都是她害的。


    這一幕弱肉強食的戲碼本不該發生,如果不是她硬要聽武鑒鈞唱歌,那隻可憐的小田鼠也不會被貓抓走。


    不過最受罪的當數她的耳朵,她可是坐在他旁邊哪!


    兩手緊緊捂住耳朵,司徒雲心總算了解何謂「嘔啞嘲哳難為聽」,簡直太可怕了。


    「停,別唱了!」一首好好的山歌給他唱成這樣,她若是歌裏那位姑娘也要拋棄他,另尋別的小夥子。


    「是你自己要我唱的。」他不服氣地中止歌聲,司徒雲心總算能夠鬆一口氣,他再不停,她的耳朵也快聾了。


    「全是我不對。」出這餿主意。「現在我相信你真的是破鑼嗓子,歌聲太可怕了。」竟然有人可以說話和唱歌是兩回事,真神奇。


    「誰是破鑼嗓子?」他不服氣的反駁,他隻是五音不全,說話好聽得很。


    「當然是你呀,破鑼嗓子!」她對他做鬼臉,頑皮得可愛。


    「你欠揍!」他作勢要打她,司徒雲心往旁邊閃躲,一個不小心失去重心,整個人往旁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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