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很快也發現這點,出招越來越快。


    這時,三名捕頭已飛身過來幫忙,桃紅得了空檔到旁邊休息,她在打鬥圈外觀戰,看得津津有味。這三名捕頭都是衙門裏一等的高手,黑衣人以一敵三,很快便顯得力不從心。


    他不願戀戰,且戰且走,但三名捕頭黏得緊,他一時間擺脫不了,隻得打出暗器,趁三人分心之際,又縱身飛出。桃紅即刻追上,黑衣人這會兒卯足了勁,傾自己所學,如鬼影般前行。


    桃紅頓時血脈沸騰,沒想到這人還隱了一手,這下可遇上勁敵了!


    捕頭們奮力往前追,但還是漸漸追不上兩人。


    「今天真是開了眼界。」張捕頭瞧著前頭的兩人像鬼魅般飄忽而去,而另一抹身影雖在兩人之後,但也極快地飛去。


    「快追上!」王捕頭提氣奮力向前。


    桃紅傾足全力,在屋脊上飛點。風在她耳邊呼嘯,發絲飛揚,好久沒這麽痛快地翺翔了,她隻覺血液都要沸騰而起,一個瞬間,她竄到黑衣人麵前,擋住他的去路。


    黑衣人驚愕地瞠大眼,見她臉紅氣喘地張手擋著,揚聲大笑。「姑娘好本事,今天真是開眼界了,第一次有人能把我給攔下,令師尊是誰?」


    「不告訴你。」她揚聲道:「你逃不掉的,還是乖乖束手就擒。」


    「姑娘輕功極級,武功卻不怎麽樣。」他笑著出手擒她。「或者……姑娘跟了我如何?」


    「我才不跟淫賊在一起!」她揚劍挌開他。


    「有了姑娘,我就不當淫賊了。」他笑著說。


    「哼,滿口花言巧語,惡心!」她輕巧地揮劍刺向他的胸口。


    黑衣人迅速出手,很快在她肩頭打了一掌,桃紅後退兩步,還沒穩住自己,他又出手,就在他要擒下她時,一支飛鏢先至,他閃開身去,晏伏易正好拉開桃紅。


    「沒事吧?」他低頭笑看臉色通紅,喘籲不已的人兒。


    「沒事,快抓住他!唉呀,他要跑了!」桃紅大叫。


    晏伏易甩手又射出幾支飛鏢,黑衣人錯身避開,腳步慢了下來,晏伏易一掌往他肩頭打去。


    黑衣人來不及避開,結實挨了一掌,他倒退數步,趁勢往後飛躍,桃紅見了,倏地飛出,利劍直指他的胸口。


    黑衣人輕點後退。「姑娘別再相逼。」他掏出竹管。


    晏伏易見狀,厲聲道:「撤!」


    同時間,他的暗器射出,黑衣人也吹了竹管,桃紅隻覺眼前一抹銀光朝她而來,她揮劍擋下暗器,下一秒卻被撞倒,翻下屋脊,在屋頂的瓦片上滾翻。


    她還弄不清發生了什麽事,滾動的身體戛然而止。


    「沒事吧?」


    她暈頭轉向地抬起頭,發現自己正對著晏伏易的臉,而她就壓在他身上。她大吃一驚,臉蛋旋即紅了。


    「你怎麽……」她嚇得跳了起來,忘了自己在屋簷上,才踏到瓦片,就往後滑倒,一腳把仍躺著的晏伏易給踹下屋簷,屁股撞上瓦片,坐出一個大洞。


    晏伏易才要叫她小心,腰上就被踹了一腳,翻身摔出屋簷。沒想到這丫頭竟然恩將仇報,幸好他身手好,雙手抓著簷邊的瓦片,借力翻身,平穩地回到屋頂上。


    正要罵人,就聽見她痛苦的申吟。「唉喲……怎麽成了這樣?」她整個人卡在洞裏,動彈不得,屁股陷在洞內,上半身跟腳在屋外,唯獨屁股在屋內。


    這荒謬的景象讓晏伏易朗聲大笑。她真是……真是……唉,他都不知怎麽說她了。


    「誰?誰在咱家屋頂上?」屋裏人驚慌地大叫。


    「快救我!」桃紅尷尬地脹紅臉,示意晏伏易拉她。


    生平第一次,他笑得肚子都痛了。「我覺得你這樣挺好——」


    「說什麽風涼話!」她生氣地想靠自己站起來,可雙手一撐住旁邊的瓦片,就聽見喀喀喀、要破裂的聲音。


    晏伏易伸出手將她拉出洞,可才這樣一動,兩人腳下的瓦片盡數破裂,跌進了民宅內。


    兩人四周都是瓦片與灰塵,晏伏易揮開眼前的塵霧,歎道:「就知道會這樣。」


    桃紅輕咳兩聲,揮開身邊的灰塵,兩人四目相接,頓時笑了出來。這一切真是太烏龍了……


    兩人越笑越大聲,一會兒又讓灰塵給嗆得住口。


    「你……你們是誰?」一老漢嚇得縮在牆邊。


    「打擾老丈清夢,實在對不住,我們是官府的人,屋頂明兒個官府會派人來修。」晏伏易朝老丈點個頭,往外走去。


    桃紅拍著肩上的灰塵,一邊也道:「不好意思,老丈,屋頂明天就幫你修好。」


    「你……你們沒穿官服……」


    「孫大人就在外頭,您要不放心,可以當麵問他。」桃紅說道。


    晏伏易穿過廳堂,來到小院子,伸手將門打開走了出去,這時捕快們已經奔來,見他們兩人從民房出來,疑惑不解。


    晏伏易也沒多解釋,隻道:「王捕頭他們往那個方向去了。」他指著斜前方。「采花賊的腳受了傷,行動會慢下許多。」


    他在采花賊吹暗器時,同時出暗器打向他的腳,這會兒他受了傷,輕功自會受到影響,更別說他還在暗器上塗了會令人麻痹的藥汁。


    聽見這話,捕快們立刻往前奔,免得讓犯人給逃了。


    「這會兒沒我的事了吧?」桃紅說道。


    晏伏易轉頭看她,發現她衣上發上都是灰土,正要取笑,她卻先道:「你頭上都是灰,好像老公公。」說著,她就笑了。


    他莞爾道:「我是老公公,你不就是老婆婆?」


    「你——」她話才出口,突然全身一軟,往前倒下。


    晏伏易出手極快,在她撞上地麵前抓住她。「怎麽了?」


    她軟靠著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渾身無力。「不……知道……」


    晏伏易抱起她。這下不妙,她應該是讓暗器傷了,原本想帶她直接回府,他中途改變主意,往衙門而去。大半夜的找大夫不方便,官衙裏的徐師爺懂醫術,還是先請他看看。


    「王……王爺……」


    晏伏易低頭。「怎麽,難受嗎?」


    「不……不是,我受了傷……你可要負責。」她抖著聲音。


    「定會醫好你的。」


    「那是自然,我是說額外的打賞。」她擰眉。


    「都這麽難受了,還想著要打賞?」他勾起笑。「你這小財奴,不會少你好處的。」


    「好,那我就放心地暈了。」桃紅閉上眼,暈了過去。


    他輕笑,這丫頭……就隻惦記著錢。原本他隻是想帶她出來見識,順便觀察她與采花賊是否有關係,沒想到卻從屋頂上摔下來。


    這等倒黴事他從沒遇過,雖然出乎意料,倒也有趣,一想起她方才坐困在屋頂的蠢樣,他忍不住又笑了。


    幸好她與采花賊的輕功路數不一樣,顯然出自不同師門,他也放心了些。如果她與采花賊真有關係,他也隻能讓孫大人處置她,但心裏不免覺得可惜,難得遇上這樣一個逗趣的人,他想把她留在身邊——


    晏伏易橫抱起她,往衙門方向走去。


    孫大人找了個奴婢幫桃紅褪下夜行衣,找尋暗器,最後在右腰側及左手的手臂上發現細針。那針幾乎沒入體內,徐師爺拿了磁石才吸出。


    幸好這毒不難解,喝了一碗湯藥後,桃紅覺得頭不那麽暈了,揣著王爺給她的銀兩,笑得合不攏嘴。


    見她細細擦著每一錠銀子,晏伏易忍不住說了句:「就這點出息?」


    「王爺富貴雙全、金枝玉葉,不懂我們窮苦人的心情。」她在銀兩上嗬口氣,仔細擦著,雙眼都彎成了新月。


    「窮苦人不就是窮酸的心情?」他涼涼地說。


    她瞄他一眼。「王爺要不要去當乞丐一天試試?」


    他微笑,故意道:「你倒是越來越敢說,再這樣沒大沒小,銀兩就收回。」


    「怎麽這樣!」她抱緊銀子,一臉不平。「我說的是實話,八仙裏的鐵拐李還魂後不也做了乞丐,可他還是仙啊!」


    「別抬杠,天要亮了,歇會兒吧!」他在她床邊坐下,示意她躺好。


    她將銀子收好,問道:「我們不回府嗎?」


    「你走得動嗎?」


    「還有點暈,不過我們可以坐轎子。」她躺下,伸手拉好被子。「你一晚沒回去,牡丹姊還有紫薇、芙蓉會擔心的。」


    他閉上眼睛,稍事休息,沒回答她的問題。桃紅自討沒趣,也不再追問,閉眼假寐。


    蒙朧間要睡去時,她聽見有人進來,模模糊糊的,似乎是孫大人的聲音。


    「怎麽,人抓到了嗎?」晏伏易問。


    「托王爺的福,抓到了。」孫弘毅壓低聲音,免得吵到桃紅。「王爺可要到隔壁廂房休息?」


    「不用了,我在這兒就行了。」


    「是,今晚多虧王爺仗義幫忙。」


    聽到這兒,桃紅便沉沉睡去,醒來時已是午時,一轉頭便見晏伏易坐在椅上,雙眼緊閉,氣息沉穩,似乎還在睡夢中。


    她難掩詫異。他怎麽還坐在這兒?為什麽不到隔壁客房歇息,躺床總比坐椅子舒服吧。是因為擔心她嗎?但沒必要啊,她雖中了毒,可已經解了,又不是什麽嚴重的傷。


    她小心地拉開被子,確定銀子還在枕頭下,才輕聲地走到他麵前,微蹲下身,與他平齊,臉對著臉,猜測他是不是在裝睡。師父以前也常用這招騙她。


    她細細端詳他的臉,喃喃道:「昨晚的采花大盜定是生得太醜,沒姑娘喜歡才會去做淫賊,要長得像王爺這樣,自己就是一朵花,女人恨不得采了別在頭發上街招搖,說我男人長得多好看,像朵花似的,我當牛糞都值了……」


    嘴角再也憋不住,晏伏易笑了出來,舉手就在她額上打了一記爆栗。


    「喔!」桃紅痛叫一聲,撫著額頭。「做什麽打人?」


    「胡說八道,鬼扯!」他想裝威嚴,無奈失敗,雙眸都是笑意。


    「說你好話還這樣……」她嘀咕。


    「說男人像朵花是什麽好話?」他訓道。


    「那說你溫潤如玉、風流倜儻行了吧。」她走到桌前,給自己倒杯水,正要就口,卻聽他哼哼兩聲,顯然非常不滿意。


    她立刻將水拿到他跟前。「王爺請喝。」


    「嗯。」他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身子無礙了吧?」


    「沒事了,謝王爺關心。」她這才走回桌邊,給自己倒水。「王爺一直都在這兒嗎?」


    「嗯。」


    她訝異道:「怎麽不去隔壁歇息呢?」


    他沒回答,隻是喝水。


    他真這麽擔心她?桃紅偷偷瞥他一眼。「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中了暗算,王爺不需在意。」


    他微微一笑,依舊沒搭腔。怎能告訴她自己是放不下心,才這樣守著。


    「咱們是不是該回府了?」她問。


    「是該走了。」他起身。


    桃紅拿了藏在枕頭下的銀子放入懷中,喜孜孜地說:「如果中兩針就有一袋銀子,那多刺我幾針也沒關係。」


    「守財奴小桃紅說話了。」他取笑。


    她不理他,一臉歡喜地往外走,沒想到正巧遇上孫大人。為了感謝他們的幫忙,他已在酒店訂了午膳,請兩人賞光出席。


    「大人太客氣了,維護治安、除暴安良是每個人的責任。」桃紅說道。


    「不是看在銀兩的分上嗎?」晏伏易調侃。


    桃紅羞惱地看他一眼。做什麽拆她的台!


    孫弘毅笑道:「不管什麽原因,桃紅姑娘——」


    「叫我桃紅就行,大人這樣稱呼,我聽了怪別扭。」


    「那,桃紅肯賞光嗎?」孫弘毅問。


    桃紅望向主子,見他點頭後,才道:「那就謝謝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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