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之前所料,五福和榮生與小荷莊終止麻紗買賣契約的消息不脛而走,隨後,陸續又有幾家稍有規模的織造坊、布坊、糧行莊子上門毀約,許大管事和兩位大掌櫃一力承擔下來,並沒有讓他們煩擾到白素錦麵前。


    這期間,蘇家果然始終保持沉默。


    而白家大宅卻派人來請白素錦回府。


    「莫不是白二爺要出手助你?」許四少享受著極愛的蟹黃小籠包,隨口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胡話。


    白素錦夾了幾個包子放到他麵前的小碟子裏,眼底閃著星星點點的揶揄:吃包子也堵不上你的嘴!


    一進白府二門,就能清晰感覺到全府上下忙碌的氣息,白二姑娘和蘇榮大婚在即,蘇家的聘禮已經抬入白府,聽說古玩珍寶金銀器物名物字畫等足足有三十二抬,另有一座三尺高的通體白玉雕琢而成的觀音像,可謂價值連城,整個臨西府近日來街頭巷尾熱議的,便是蘇家的重聘。


    在福林院再次見到白二姑娘,已全然不是上次那般狼狽惶然,原本的清冷似乎也淡了幾分,整個人隱隱散發著待嫁娘的溫婉巧柔。


    白素錦先後給白老太太、小齊氏和餘氏問過安,落座前視線在屋內掃了一圈,心下忍不住想笑,醒來後幾次來福林院,貌似每次都這般大排場,弄得跟三堂會審似的,尤其是白家這幾位少爺,都不用去照看鋪子或者去書院嗎?


    垂眸斂住眼底的不待見,白素錦一如既往保持沉默,這副樣子看在白老太太眼裏倍感頭疼,這個孫女越長大越像她那個死去的娘,始終讓人拿捏不住。


    「許老太爺難得來臨西一趟,按理說本不該打擾三姑娘陪他老人家,實在是二姑娘婚期緊迫,有些小事還需要姑娘幫忙。」白家後院現如今是二太太小齊氏當家,白宛靜雖是三房的姑娘,但大婚的事還是要由當家太太操持,餘氏從旁協助。


    白素錦暗忖,無事不讓登三寶殿,形容的應該就是自己的處境吧。


    「二姐大喜,我這個做妹妹的本該盡心幫襯,無奈最近莊子和鋪子裏出了些麻煩,一時分神乏術,就怠慢了家裏這邊,心裏正不安著呢,有什麽需要我出力的,嬸娘盡管開口便是。」


    「哼,自作自受,若是不得罪蘇家,你也不會給自己惹來這麽大的麻煩!」白三少白語年隨口說著風涼話。


    白素錦還是第一次如此距離正眼仔細打量白語年。


    身量不高,體型偏瘦,相貌平平,分明才十七歲的年紀,臉上卻透著縱欲過度的蒼白無力,即便錦袍加身,也遮不住由內而外透出的一股子敗家子的浪蕩勁兒。


    白語年與蘇榮年紀相仿,打著同窗之誼的旗號一起在外廝混,童生試考了兩次才勉強通過,如今的秀才功名還是白二爺花了大價錢疏通關係給捐來的,還真不是白素錦瞧不起他,名副其實的敗家子一個!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三哥這番話若是傳了出去,人家會以為我手頭這些個麻煩事都是蘇大少爺在背後挑唆的了,我倒是無所謂,可汙了蘇家的百年商譽,蘇大少爺怕是要來追究三哥你的妄言誹謗之過了。」


    「你——」白語年驀地挺直脊背,氣急敗壞著大聲反駁:「你休得胡言亂語,我什麽時候說是蘇大少爺在背後教唆了?!還不是人家替蘇家打抱不平,看你不順眼而已!」


    和蘇榮混在一起多年,白語年深知蘇平有多在乎蘇家的聲譽,莫說是旁人,就算是他向來袒護有加的親弟弟蘇榮也絲毫不姑息。剛剛一時大意口無遮攔,若真的傳到蘇大少爺耳朵裏,恐怕不會善了。


    「三弟莫要動怒,三妹隻不過是善意的提醒而已,關上門自家人說話,怎會傳到外麵去。」


    「沒錯沒錯,自家人的閑話而已,做不得數。」小齊氏順著白宛靜的話草草搪塞過去,將話題重新拎到了準備大婚的事情上來。


    「今兒讓你回來,是想商量一下,聽說你房裏還有兩匹月錦,想借來給二姑娘做嫁衣用。婚期緊,尋常的絲錦做繡工怕是來不及了,月錦本身就華美,你手裏的兩匹還是大紅底色,稍稍添上幾筆繡工就能裁剪做嫁衣。隻是,這月錦太過精貴,老太太和你三嬸娘二姐姐都不好意思開口,所以,隻好我厚著臉皮跟你來討。」


    原來是打月錦的主意。開始還說是借,說著說著就變成了討,這擺明是要白占便宜啊。


    白素錦也不點破,淺淺一笑,「嬸娘說的哪裏話,一家人還說什麽討不討的,那兩匹月錦本就是外祖備來給我做嫁衣用的,如今讓給二姐也無妨。隻是……其中一匹剛被外祖贈與段大人,眼下手裏就隻有一匹了,我回頭就讓夏媽媽送到二姐房裏。」


    「姐姐在此多謝三妹割愛。」白宛靜眼角眉梢都流露著歡欣。


    白素錦回了她一個淡淡的笑,視線有意無意掃過小齊氏和白大姑娘,將她們臉上片刻的陰沉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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