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衫用整匹料子剪裁而出,長及白宛靜腳踝,正好匹配嫁衣的尺寸。罩衫對開襟,紅底,浮繡淡金色團花,衫腳繡縫暗扣,穿的時候在暗扣中墜以珍珠。


    白老太太小心翼翼摸著手中的料子,觸手光滑如絲,薄如蟬翼,輕如鴻毛,配上城南錦繡坊卓越的繡工,任憑誰看到都會愛不釋手。可以想象,明日大婚之時要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這是……純蠶絲織的吧?」這樣的手感和質地,餘氏覺得自己新做的那件湖錦襦襖的麵料也沒這個好。


    「不是,是用麻紗織的,一點蠶絲也沒用。」白素錦眼角眉梢都透著笑意與驕傲,「此種新布料名叫花綀,前些時候莊子上出了些麻煩,不少原麻和生紗積壓在庫裏,許大管事和閆大掌櫃就帶著織造坊幾個有經驗的老織工徹夜研究對策,熬了許久也才略有眉目,幸好外公來的及時,幫我們解決了大問題,最後才得以織出花綀。隻是,花綀織造繁複得很,再加上織工們初接觸,手還很生,緊趕慢趕也才織出一匹像樣的,就先緊著給二姐做了嫁衣的罩衫,過幾日,定然給祖母和兩位嬸娘也做上一件,穿個新鮮!」


    聽得白素錦這麽說,向來自持慎重的餘氏也掩飾不住眉眼間的震驚和喜悅。


    要不說了,女人的錢是最好賺的!


    白素錦這邊鋪完最後一步路,靜等好戲開場,而某些人的處境就不那麽好了。


    這天午後,蘇家大少爺蘇平接待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來客。


    「什麽?!」聽罷來人所述,蘇平驀地坐直身體,「你是說,你們家三姑娘不僅解決了原麻和生紗的庫存積壓,還因此研究出一種新的料子?」


    「事實就是如此。據她說,那料子叫花綀,我親眼所見,色澤鮮潤、輕薄無比,整件罩衫可以疊成巴掌大小,盛放於一方小小的匣子裏。」


    「當真一根蠶絲也沒用?」蘇平著實難以置信。


    「三妹那個人你也是知道的,要麽不說,說了便作數。」


    聽來人這麽一說,蘇平的臉色愈加難看兩分。


    是啊,白家三姑娘不受拘於後院雖多遭詬病,但行走於外院,為人雷厲風行、落落大方,尤其是「言必行、行必果」的行事作風,實際上深得人心,便是蘇平自己,心底裏也是相當佩服白素錦的。隻可惜,就差最後一步,誰成想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走了,這讓蘇大少心中怎能不怨不憋氣!


    當然,蘇平心裏的怨氣主要是衝著蘇榮,但還是有那麽幾許懊惱是衝著白素錦的。她怎麽就不能暫時忍下這一口氣呢,自己分明那麽清楚地暗示過,待她嫁入蘇家,有自己這個家主給她撐著,不過是處理掉一個沒名沒分的外室而已,難道還會讓她受委屈不成?!


    蘇大少心底的這份不滿和懊惱在聽到白素錦答應撫西大將軍的提親後瞬間膨脹,他甚至開始懷疑,白素錦是不是和撫西大將軍早有貓膩,這才會緊緊揪著蘇平和林瓏的事不放,如此決絕地退掉兩家的婚約。


    撫西大將軍……川省總督……榮親王世子……


    蘇平逐漸收斂起情緒,臉色再度恢複往常那般如水沉靜。


    看來,某些事是時候做決定了。


    直到來客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之內,蘇平才默默轉身,走進書房後摒退伺候的下人,研墨提筆。


    古時,婚同「昏」,上午迎親,傍晚拜堂。


    白宛靜出閣這天,天還未亮,整個白府就活躍起來,白素錦起身的時候趙媽媽已經準備好了燕窩胭脂粥,小火在灶上煨了近半個時辰。


    做這道粥品所用的胭脂米白素錦還是第一次吃到,色如胭脂,異香撲鼻,口感軟糯爽滑,不愧是米中極品。


    隻是,胭脂米配燕窩,這日子過得略奢侈啊……


    白素錦一邊握著羹匙舀粥喝,一邊腦子裏浮現出將軍府總賬上那串餘額。


    「這胭脂米是舅家二爺特意讓商隊捎給您的,足足兩石呢,劉大掌櫃都給送到了莊子上,老奴已經備出一石,您看……什麽時候給將軍府送過去?」趙媽媽滿臉的笑意。


    這人情做得也太到位了吧?!


    而且,不知為何,白素錦直覺上覺得,如果把這一石胭脂米折現成白花花的銀子送過去的話,大將軍應該會更高興!


    用力搖了搖頭,白素錦自我反省:以己度人不好,不好!


    到清風苑的時候,院裏人來人往,異常熱鬧,白素錦在白老太太等人麵前露了個臉表示自己來了之後,全程隱在人後,盡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白宛靜身著鳳冠霞帔,妝容精致,眼底盈動著喜悅,也夾雜著幾許忐忑,手被餘氏握著,靜靜聽著母親的喃喃叮囑。


    這副光景,無論是哪一個世界的白素錦,都是心有羨慕並向往擁有的。


    活了兩輩子,自己好像都沒什麽父母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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