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總管手裏握有一隊人馬,專門用來給周慕寒收集情報,這件事並沒有瞞著白素錦,小荷莊織造坊出事當天晌午,林大總管就親自趕來,詢問是否要派人查查背後的底細,但是白素錦拒絕了。


    殺雞焉用宰牛刀。更重要的是,白素錦信任自己倚重的幾位主事,經驗就是要在這種時刻累積。這點損失和震蕩,她目前還承受得起。


    白素錦打定主意給幾位主事交學費,他們也很是給力,一下子少了一百三十多名織工,織造坊裏繼續工作的織工們卻被安撫得很好,情緒基本穩定,就連最讓人擔心的花綀產量也波動不大,甚至在穩步上升。


    目前,限製花綀產量的因素還是在於原麻和生紗的庫存不足。


    一來不借助許家商隊從外地購買原麻、生紗,二來不提價、不縮減每日花綀供應量,麵對先後遭遇的變故,白素錦的沉靜讓很多人難以理解,尤其是那些「有心人」。


    月中,在關管事按慣例帶人盤點過庫房後,白素錦召來許大管事、關管事和閆大掌櫃商量了很久,他們回小荷莊後不久,織造坊開始實行新的休憩辦法。原先為了趕織花綀而施行的三班倒改回兩班倒,工時從五個時辰減為四個時辰,每旬休一天變為做滿六天工休一天,月錢不變。


    同時,這項規定即日起適用於白素錦名下所有產業,並且,同林大總管商量後,將軍府及其名下產業同樣開始實行。一時間,引起整個臨西府內的下人和雇工們熱議。


    期間不乏一些雇主起意效仿,但以「臨西四象」為首的大商賈們無一施行,所以,絕大部分商家便持觀望態度瞧著,也不急於下決定。


    小荷莊內的四百畝棉田正在花鈴中期,花期正盛,一眼望去,綠葉點綴下姹紫嫣紅,美如畫境。夏收再有半月即將結束,邊線軍報明顯變得頻繁,城西大營的駐兵開拔在即,周慕寒擠出時間回府一趟,卻也隻能待上一天而已。


    「我不在家,遇到什麽為難的事盡管交給大總管或從峰去處理,我手下什麽人能用,他們最清楚。有時間的時候,讓大總管給你念叨念叨那些人,你也好心裏有數。還有,之前給你的那塊玉佩是我私人信物,我已吩咐下去,你憑它可以進入城西大營調動一部分我留駐的親兵。」


    兩人躺在床上,難得周慕寒沒有胡鬧,白素錦聽他在耳邊低聲絮絮念叨,嗓音低沉而富有質感,聽著聽著,忍不住有些失神。傳言中周大將軍的脾氣不好是出了名的,若是眼下這般躺在床榻上碎碎念的模樣被人看去,不知要驚掉多少人的下巴。


    白素錦正腦補得精彩,忽然,下巴就被一隻大手給捏住,臉被轉了過來,視線正對上大將軍濃墨漆黑的雙眸。大將軍帶著薄繭的拇指緩緩摩挲著輕捏住的小尖下巴,幽幽問道:「你在走神?」


    呃,不好,腦補太投入,惹得大將軍要炸毛了!


    白素錦忙討好地往人跟前湊近兩份,討好地笑了笑,「沒有,隻是有些……受寵若驚。」


    調動親兵的特權都給了自己,白素錦委實意外。似乎從兩人定下親事開始,周慕寒對自己就格外的信任,甚至是縱容。白素錦表麵坦然接受,但心裏還是免不了惴惴難安。


    四目靜靜相對,白素錦索性不再掩飾心底的那份不安。良久,周慕寒歎了口氣,手指慢慢撫上白素錦的眼角,「從我懂事開始,就知道身邊的人都在笑我,說我雖是正室王妃所出的嫡子、堂堂鎮北將軍府的親外孫,卻還不如一個庶出側室生的庶長子受父王寵愛。母妃再用心費神打理府中事務,還是要獨守空房,躲在人後偷偷掉淚,我再努力讀書、勤奮練武也得不到父王多一眼關注,他的眼裏心裏,隻有那個女人和他們的孩子。那時候起,我就告訴自己,偌大的王府,我的親人,就隻有母妃而已。」


    「母妃病逝後不久,我便意外落水,險些喪命。雖知是有人故意為之,隻因沒有證據,父王又無心追查,此事最後也隻是草草了之,外祖心灰意冷,求到皇祖母與皇伯父麵前,以傳授武藝為名,將我接到府上。可笑我那時心裏還存著一絲希望,隻要父王開口將我留在王府,我便會按著母妃臨終前的意願,繼續當他是至親之人。可笑啊,外祖來接我那日,他竟然未曾露麵。踏出王府大門的那一刻,我周慕寒……就再也沒有家了。」


    隻有經曆過同樣的痛楚,才能真正做到理解。白素錦兩世為人,父母都早早離世,雖然也有親人悉心照顧,但同父母相比,總是沒有真正的歸屬感。周慕寒所想,她感同身受。


    手上來自另一個人的溫度讓周慕寒的臉色舒緩了兩分,他反手與白素錦你十指相扣,將她攬在自己胸前,「太傅說,娶妻立室成家。現在有了你,我就又有家了。我知道,咱們是一樣的人,我會對你好,往後,咱們就一起好好過日子。」


    一樣的人……


    白素錦腦袋抵在周慕寒肩頭,一時百感交集。該誇獎大將軍慧眼如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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