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白素錦提及繪畫先生難尋之事,郭焱腦中一下子就想到了陳鬱,果不其然,自己修書一封送過去後,他甚至都沒回信,直接自己帶著包裹就過來了。


    白素錦那一世雖因為專業和工作原因對文學藝術方麵的作品多有涉獵,但僅僅限於能辨認出自哪位大師的手筆而已,就算是極為擅長的工筆畫,最後也服務於工作需要了。真要讓她舞文弄墨、填詩作賦,抱歉,她真心做不到。


    不過憑著閱盡無數大師名作的毒辣眼界和郭焱的力薦,陳先生次日便正式上崗。郭焱來臨西後一直住在府衙後院,陳鬱身份不便,白素錦索性給他置辦了一個兩進的小院子,就在離致用堂不遠的南巷裏,遠離鬧市、優雅清淨,郭焱來過兩次後二話不說從府衙後院搬了過來。


    白素錦再次確認,郭大人臉皮變厚絕對不是自己的錯覺,盡管他一再強調迫不及待搬過來是因為和南巷裏的小院子有眼緣。


    陳先生在棉田花期裏帶著弟子們采風寫生,白素錦就喜歡坐在蓮池的水榭裏遠遠看著一群半大孩子們或嘰嘰喳喳或安靜作畫,風中的熱氣在吹過蓮池時被過濾掉,拂在臉上帶著絲絲清涼。


    在這個沒有化工產業、沒有汽車尾氣、沒有空調外箱的世界裏,白素錦覺得隻要不被人算計死,自己一定能活到身體機能自然衰退致死,俗稱壽終正寢。


    就在白素錦兀自感慨的時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轟然響起,白素錦先於其他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難以置信地四處張望尋找,然後,就看到西南角的偏僻花林中騰起一股濃濃的煙霧。


    這是……火藥爆炸?!


    顧不得雨眠和清曉的勸阻,白素錦急急往煙霧騰起的方向走,後來有些無法自抑地奔跑起來。待到了獨苑外,許大管事已經帶人將爆炸時燃起的火撲滅,但苑子整整三間房都炸塌了,奇跡的是,被小廝們扶著站在救火圈外的「始作俑者」除了麵容邋遢,竟毫發未傷。


    果然,這個人就是薛軍師托自己照顧的同門師兄,楚清。


    這段時間繁事纏身,白素錦囑咐許大管事安置下他後就將這個人完全拋諸腦後了。


    火藥啊火藥,它可不就是修道之人煉丹伏火時偶然發明出來的嗎!


    「楚道長,如果方便的話,待您稍作梳洗後我們談談可好?」白素錦努力壓抑心裏的激動。


    在白素錦全力克製自己情緒的同時,楚清也沒好到哪裏去。初來乍到就把人家的屋子給炸平了,這麽好的房子,也不知道師弟回來的時候夠不夠銀子把自己贖出去……


    懷著忐忑的心情草草梳洗過後,楚清被許大管事親自引到了蓮池邊的水榭。楚清看了看滿池的粉荷碧葉,再看看飛簷琉瓦、雕梁畫柱的精致水榭台,下意識狠狠咽了口唾沫,牙一咬心一橫,抬腳進了榭台。


    「承蒙莊主不棄援手收留,不料竟給您添了如此大的麻煩,貧道深表慚愧。」楚清屁股一坐上石凳便匆匆致歉,語意誠懇而忐忑地問道:「不知貧道損壞的那處苑子,重新修葺的話需多少銀子?」


    這是……要賠錢?


    白素錦一聽這話,再深深打量了一番坐姿有些僵硬的楚道長,心頭猛地湧上一陣狂喜。


    雖有些小人之徑,但便宜近在眼前,不占一占的話,感覺都對不起自己啊!


    白素錦清了清嗓,並未直接回答楚清的問題,而是同樣誠懇嚴肅地同他說道:「道長方外中人,與您計較黃白之物委實怕唐突道長,若道長實在心中過意不去,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得以兩全,不知道長願意與否?」


    楚清無聲怔怔看了白素錦足有好幾秒鍾,回過神來後偷偷咽了口唾沫。


    是點頭呢?還是……點頭呢?


    眼前這個小莊主看著年紀小,可盯著自己時兩隻眼睛閃閃發亮,就跟狐狸盯著肥雞似的,讓人忍不住心裏發毛。


    楚清直覺,這會兒隻要一點頭,就把自己賣了。


    可想想那三間被自己炸平的屋子,以及癟癟的錢袋,可以搖頭嗎?不能吧……


    「既然莊主有兩全之法,貧道願聞其詳。」


    白素錦臉上的笑意愈甚,親手給楚清斟了盞茶,緩緩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他聽。


    耳邊的聲音分明和緩而動聽,可楚清越聽,額頭沁出的汗越密,待白素錦說完,他兩手手心都攥著兩把汗。


    不過,不隻是震驚和惶然,還有著幾乎無法壓製的興奮和雀躍,在胸膛裏不安份地鼓動著,若不是極力控製,楚清這會兒定然坐不住。


    「莊主的意思……是讓我研究如何在伏火時能急劇燃燒的藥?」楚清確認一般問道。


    白素錦點頭,「正是。」


    「不瞞莊主說,貧道這次不遠百裏投奔師弟,實際上是因為煉丹時再度燒毀了觀中的屋舍,那已經是貧道第六回失手了,師父他老人家大怒,這才將我趕了出來。」楚清覺得這會兒還是實話實說比較好,若是這小莊主執意讓自己幹,下回再燒了屋子,自己也算事先打過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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