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親手將它塞到沈黛手中,一字一頓道:「還請郡主務必要好生照看。」邊說邊用力捏了捏沈黛的手心,雙目無神,卻也灼灼地凝望住她。


    ☆☆☆


    回去的路上,大雨傾盆而至,氣勢萬鈞,仿佛九重天叫人捅漏了個巨大的口子,害得天河倒傾向了人間。


    夜幕降臨,雨路更加難行。春纖、春信和雪藻擔心沈黛摔跤,便各撐一把傘,在她周圍站成一圈,將人牢牢護在中間。


    「那位錦瑟夫人,是不是有些奇怪?」春信詫異地打量沈黛懷裏的花盆,時不時回頭看長廊盡頭遠去的素色身影。


    春纖難得有跟她觀點相同的時候,「你也感覺到了?說說看。」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吧……」春信捺了下嘴角,招手讓春纖和雪藻湊過來,「你們發現沒發現,她院裏的東西都不是成對的,完全沒有男主人生活的痕跡。」


    「方才秦公出門,這位夫人都沒出去送,像是根本不知道一樣。外頭不是都在傳他們夫妻感情甚好麽,我怎的一點也瞧不出來?」


    春纖和雪藻連連點頭應和。


    是太奇怪了。


    別說夫妻了,就說姑娘和王爺。兩人現下都還沒成親呢,這趟一塊去西涼,用的茶具碗筷什麽的,也都是成雙成對的。可這對人人豔羨的恩愛夫妻,卻弄得跟天各一方似的。


    但他們仨畢竟都沒經曆過感情,喋喋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春纖便問沈黛:「姑娘覺得呢?」


    沈黛卻說了另一件事,「你們有沒有覺得,這院子裏的花,有點香得過分?」


    「花香?」


    三人倒是沒注意這個,不過經她這一提醒,還真有些……


    「是不是花種得太多,所以才這麽香?」春信被熏得忍不住捏住鼻子,聲音悶悶的。


    雪藻比她警覺,四下看了眼,湊到沈黛耳邊低聲問:「姑娘可是想到什麽了?」


    沈黛停下來,轉頭環視一遍四周,「下雨了,天黑了,這麽大的雨聲,能蓋住很多聲音。同理,這麽濃的花香,也能遮掩住很多氣味,就比如……」


    她騰出一隻手,亮出自己的手背。


    廊下燈籠飛旋出昏昧的光,她凝脂般的白皙肌膚上,赫然有一道極淺的血痕,「這是方才轉彎的時候,我手背擦過廊柱,不小心沾上的。」


    春信瞬間白了臉色,本能地就要尖叫。好在春纖反應快,趕在她出聲前,先一步捂住她的嘴。


    但她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墊腳覷了眼前頭管家為他們安排的住處,春纖抖著唇小聲道:「姑娘,關侍衛臨走前給我們留的人手,全被他們換了!」


    「這、這……怎麽辦?」春信跺著腳,快急哭了。


    沈黛緊緊咬著下唇,努力壓製著即將從嗓子眼裏蹦出來的心跳。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眼下的事實就是,這偌大的庭院之中,隻有他們四人圍簇著的這一小片天地,才勉強算得上安全。


    慌是沒有用的。


    越是這樣的時候,她就越是要鎮靜,戚展白不在,她就是這一行人的主心骨。


    能用的人手還剩多少?應當不多了。當務之急,還是要先通知戚展白。連他們這裏都成了這樣,那傳聞中至險至惡的山穀,就更是張口吃人了吧?


    捏在花盆邊緣的手不禁收緊,沈黛手心濡濕一片,幾乎要抱不住盆。


    三人還在等沈黛拿主意,她隻垂眸盯著懷裏的花,人沉默下來。


    廊下燈籠飛旋,光影淩亂無序,仿佛刀劍相交。綺色琉璃開在其中,花蕊是明豔的鵝黃,花瓣卻剔透如琉璃,隨光暈折射出不同的色澤,純淨也絢麗。


    「雪藻。」沈黛忽然開口,「我記得你學過千裏追蹤術?」


    雪藻點頭,自信道:「之前在大殿下手下,訓練最多的就是這個。」


    「好!」沈黛毫不猶豫地折下盆中一枝花。


    三人齊齊倒吸了口冷氣,她卻從容異常,將花塞到雪藻手裏,正聲叮囑道:「幫我跟王爺帶個消息,務必要親口、也隻能告訴王爺,我們可能中計了。記住,一定要快!」


    ☆☆☆


    大雨「嘩啦啦」衝刷而下,狂暴的風將周圍一切隱隱的動靜都卷了來,在正門石階前激蕩出漫天白色霧氣。


    長鞭抽打馬身的聲音從雨幕深處刺來,很快,紛亂的馬蹄便踩碎了階下倒映著「秦府」匾額的水窪。


    管家領著人打傘上前迎接,秦濟楚卻沒接,兀自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翻身下馬,將馬鞭拋給他,「一切可都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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