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溫振傑回家後丟給她一大包酸痛貼布。


    「你買給我的?!」那麽好心?她難以置信。


    「爺爺交代我買的。」他撇清關係地聲明。要不是爺爺特別打電話來交代一定要他去買指定品牌的藥布給她貼,他才懶得理她咧。


    說完,他掉頭回房。


    「我就知道你沒那麽善良。」她皺皺鼻子,那是身上少數幾個不痛的地方。


    「還是爺爺最好了。」她感動地拿著那包貼布回房。


    兩個小時後,她又一副苦瓜臉地站在書房外敲門。


    「幹麽?」他盯著門外挺不直腰的「老太婆」,撲鼻而來的藥味令他輕擰眉頭。


    「那個……貼不到。」


    「蛤?」


    「後麵貼不到。」她微微側身,手臂痛苦得抬不高,更甭論構到背後。在房裏試了又試,勉強隻在腰部貼了一塊藥布,可是那對於她酸痛了整天的背部完全沒效果,連翻個身都好疼。


    「所以呢?」


    「不貼就辜負爺爺的一番好意了。」她眨眼微笑,主打親情牌,相信他應該不會想讓爺爺的一番好意打了折。


    更重要的是,她的背不能到明天還像隻蝦子一樣,不然怎麽上班啦!


    他眉梢輕挑,看著她那臉疑似討好的笑容和腿上好幾塊歪歪斜斜的藥布。


    「你很痛吧?」他拆穿她迂回的說詞,看她應該是難過得受不了才來向他開口求助的。


    「嗯。」當然痛,不然他以為她手腳上的貼布是貼興趣的嗎?


    「那就不要扯到爺爺身上,誠心誠意的開口請求我幫忙。」他舒服地往門邊一靠,其實心裏也有點同情她的處境,不過搬出爺爺來當藉口就太不坦率了。


    她想了想,覺得他這麽要求也不過分。


    「請……請你幫我貼藥布好嗎?」她很誠懇地詢問他。盡管要跟這男人開口求助還是有些心理「障礙」,但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屋簷下也沒別人能幫她了。


    「嗯,我考慮一下。」他摸著下巴思索,不是很想答應的樣子。


    他在耍人啊?!


    「溫振傑!」她挺胸大吼,拉直的腰杆倏然傳來一陣急遽的疼痛。


    他抿著唇,冷冽的眼神瞥向她——


    「拜托啦……」她彎下腰,口氣急轉直下地哀求。


    唉唉唉,人在疼痛中,不得不低頭。她明天是人是蝦都看他了,可不能在此時意氣用事呀。


    他看她撫著腰,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裏本該覺得好笑,但他竟然反常的感到有些不舍,不忍心再拖拖拉拉的捉弄她,耽誤她的治療時間。


    「拿來。」他抽走她手中的貼布,走向客廳,還難得大發善心地等了她一下子,沒有半句牢騷。


    她緩慢的在沙發上坐好,脫下身上的薄外套,露出裏頭低胸露背的小可愛,馬上又想到有件事必須說在前頭——


    「你別亂想喔!」


    「想什麽?」他莫名其妙地盯著她。


    「我隻是很單純的請你幫我貼藥布而已,因為這裏就隻有我們兩個人,所以你也隻要很單純的幫我貼藥布,不要亂想些有的沒的喔。」她抱著外套,很鄭重地警告他,希望他別產生任何踰矩的想法和行為,砸了爺爺的保證。


    聽完她的話,他足足有三秒那麽長的沉默。


    「說笑話也要看情形,客房裏沒鏡子嗎?」他一副無聊的語氣,覺得她真是多慮了,他還沒饑渴到對一個四肢、胸口都貼滿藥布的「老太婆」產生邪念。


    「那就麻煩你了。」她敢怒不敢言地瞪了他一眼,轉過身去背對他。


    「要貼哪裏?」


    「那裏。」她困難地抬手,很勉強地指了下肩膀,有點害羞地拉下一邊肩帶方便他動作。


    她慶幸自己至少不必正麵對著他,不然更尷尬。


    他看著她露出的半邊背部,優美的肩線下連接著纖秀藕臂,以及一片光潔無瑕的肌膚,那牛奶般的色澤好像突然跳脫了她身體的其他部位,令他眼睛一亮,意外地怔忡……


    「溫振傑?」她奇怪地喚了聲,怎麽半天等不到他的行動。


    他回過神來,立即往她肩胛骨下的位置「凸」了一下——


    「啊~~」她高分貝慘叫,痛得縮起肩膀。


    「你鬼叫什麽?!」意料之外的尖叫讓他的耳膜吃不消。


    「你小力一點嘛,很痛耶。」她抱怨他太粗魯。要知道她現在可是脆弱得像塊玻璃,禁不起他粗手粗腳的碰撞呀。


    「知道了。這裏嗎?」他不太確定地觸碰她,這次力道輕了許多,沒再觸痛她的神經,卻反而震動了他的指梢,驚覺那肌膚的觸感竟如此細致柔嫩……


    「下麵一點。」她指揮著,感覺位置不太對。


    「這裏嗎?」他的手指往下移動一點,感覺就像觸摸一塊上好的絲綢般細膩滑手,都擔心自己粗糙的手指會不小心劃傷了她。


    「對,就是那裏。」


    他停下,可怕的發現自己竟有點舍不得收手,但還是得盡責地撕開一塊貼布,遺憾地遮住一小片白皙柔滑的肌膚,掌心施力壓平藥布……


    「唔嗯……輕一點……」她悶聲低喊,即使感到疼痛也不敢再放聲大叫,免得背後的男人一不高興又再補她一掌。


    「唔唔……」她咬緊牙關,很努力的忍耐背上傳來的陣陣酸軟,卻不知這壓抑的聲音在男人耳中聽起來有多煽情,撩動人心。


    溫振傑臉色一沈,因為耳邊的嬌柔軟語使他心頭陣陣發熱,似乎有股莫名的感覺在體內騷動……


    不過下一秒他又堅持否認那聲音對自己的影響力,因為他堅信自己不可能會對一個全身貼滿藥布的女人產生遐想。


    他才不會被她說中!


    「還有哪裏?」貼完了半邊肩膀,他像挑戰似地追問下一個關卡。


    「左邊……」她換手拉下另一邊的肩帶……


    一會兒後,她再露出一截小蠻腰,而他也好強地邁向最後一個挑戰,即便他的呼吸有些亂,身體也愈來愈燥熱……


    「這裏?」最後一塊區域,他心急地想早點完成,力道也不自覺地重了點。


    「嗯……嗯啊……」她受不住酸疼地輕喊,這曖昧至極的語氣比驚聲尖叫更令他的耳膜難以消受。


    他暗自吸了一大口氣,好讓新鮮的氧氣灌進他亟需清醒的大腦裏,隨血液流遍全身……


    好吧,他承認他身上是產生了一些源自於先天上難以抗拒的賀爾蒙影響,不過那也沒什麽,隻要幾個深呼吸就能搞定,他不會真的對這個女人有意思的。


    「好了。」大功告成,他把剩下的貼布丟還給她,下意識地以最快的速度遠離她。


    「溫振傑。」她突然喊住他,展顏一笑。「謝謝你。」


    他微微頷首,沒什麽表情地走開,但她已經覺得這是他不算差的回應了。


    她微笑著,曉得他不是很情願幫她的忙,但最終還是出手相助,這證明他的心腸也不算太硬,使她對他的好感度也向上微調了一點點。


    一個星期後,宋馨曼身上的運動傷害隨著時間煙消雲散,終於可以舒舒服服地洗澡、工作,完全恢複正常作息,彷佛重生。


    「宋、馨、曼!」


    怒氣衝衝的吼聲從客廳直逼客房。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兼抬腿的宋馨曼險些被驚天動地的音量震下床,還以為屋裏失火了!


    她趕緊開門察看究竟發生了什麽十萬火急的事……


    「喝!你這什麽鬼樣子?」他瞪眼盯著她慘白的臉。


    「我素倫,這素美白妹哞。」她沒好氣地瞅著他,說話的同時一邊輕拍唇邊的麵膜,盡量把聲音壓到最扁,避免牽動臉上的線條,影響效果。


    他眯起眼,一把撕掉她臉上那張礙眼的麵膜,不想和一個口齒不清的人對話。


    「欸!這很貴耶。」她心疼地看著那片報銷的麵膜。前陣子每天都隻能貼藥布,今天才想敷個臉保養一下,特別選了一片比較高單價的專櫃麵膜來用,他攪什麽局呀!


    「宋馨曼,這是什麽?」他無視她的抱怨,亮出另一隻手裏的東西。


    「啊——你幹麽拿人家的內衣?!變態。」她大叫著搶回自己的貼身衣物護在懷裏,耳根子一陣燙。


    「你才不正常,一個女人把這些東西晾在外頭都不覺得害臊嗎?」她還敢先聲奪人地指責他?!到底是誰先把這些有礙觀瞻的東西掛出來昭告世人的?


    原本他工作到告一段落想去陽台透透氣,反而燃起一肚子火。


    「對喔……」她想起自己昨晚洗了一大堆衣服,本來是想一下班就要收進來,居然忘了。不過——


    「這有什麽好害臊的,衣服不晾在陽台要晾在哪裏?」她理所當然地說,覺得他才奇怪,而且「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幹麽要動手幫她收內衣啊。


    「家裏不是有烘衣機?」他記得她之前也用過。


    「自然風省電又環保。」她用過,但不習慣,那些操作鍵弄得她頭很暈。


    這幾天身體不再酸痛,她便開始動手洗衣服,順便也把之前堆積的一些衣物和新買的幾套內衣一並清洗整理,還是覺得手洗的最幹淨,而且她喜歡衣服有陽光的味道。


    不過溫振傑一點都不這麽認為,倒是覺得她根本在蓄意破壞他的住家環境,影響單身男人的生活品質和格調。


    「總之不準在我家陽台晾衣服,全部收進來!」他橫眉豎目地警告她,不許再有任何衣物掛在陽台上擋風景,尤其是那一排像萬國旗的彩色蕾絲布。


    一想到剛剛打開門煞車不及,迎麵而來罩在他臉上的內褲,他的腳底就一陣發涼……的火大!


    「收就收,凶什麽!」她從他手中奪回報銷的麵膜,氣衝衝地走向陽台,覺得他為了幾件衣服就對她鬼吼鬼叫實在很超過,好像她是在他家製毒被抓一樣。


    經過一個多禮拜的和平相處,她才正覺得這男人順眼不少而已,結果他就來找她的碴,嘖嘖……


    「宋馨曼。」背後的男人又喊她。


    「又幹麽啦?」她不耐煩地轉頭——


    他沉著臉,神情相當無奈,一手插腰,另一手的指尖勾著一件她遺落的蕾絲小褲褲。


    「啊——」她嬌顏刷紅,搶下自己的內褲便害羞地往外跑。


    他在原地歎氣,覺得這女人大剌剌的個性實在令他匪夷所思,深感搖頭。


    唉……世上原來也有這種女人……


    更可怕的是這種女人不僅世上有,連他的夢裏也有!


    當晚,不知是不是老天爺對他發脾氣的小懲罰,居然讓他在夢裏也不得安寧地見到了宋馨曼,而且她還衣著清涼,幾近全裸,凹凸有致的嬌軀上正巧隻留著他撿到的那件蕾絲內褲……


    「討厭,你幹麽拿人家的內衣……」她玉臂環胸,遮住豐滿誘人的上圍,神情嫵媚嬌柔地向他發嗔,從他手裏搶回一件同色係的內衣——


    「不可以胡思亂想唷。」她噘著紅唇,眼神挑逗地叮嚀,秀色可餐的畫麵讓人血脈賁張,不亂想也難。


    他渾身一震,滿身大汗地驚醒,已經將近清晨六點鍾。


    房裏沒別人,他卻滿臉尷尬又困窘地麵對自己春意盎然的夢境和生理反應,馬上衝進浴室裏衝冷水澡,不敢相信他居然對那女人產生如此脫序的幻想,作了一個如此不像話的綺夢……


    他真是個變態!但是這也要怪那個女人幹麽沒事硬要住進他家,打擾他平靜的生活,害他成了一個色情狂。


    七點整,她神清氣爽地踏出房門,準備到廚房熱杯牛奶喝,見到他很自然的微笑問候。


    「早安。」她這個人沒什麽隔夜仇,睡飽後就將昨天的不愉快拋到腦後。


    他望著她笑眼彎彎、梨頰微渦,沒化妝也紅潤的好氣色,心頭忽地一蕩,腦中浮現的是她在夢中千嬌百媚的神態……


    「早什麽早!我早餐都吃完了你才剛起床。」他口氣不善,惱羞成怒地掩飾自己麵對她時的心虛與尷尬,氣自己這顆腦袋怎麽會再次想起那些不該存在的畫麵。


    他掉頭出門上班,留下一臉錯愕的宋馨曼。


    「他早餐吃的是炸藥嗎?」她完全不清楚自己帶給他什麽困擾,隻覺得這位大律師的起床氣未免也太大了,人家好意跟他問早也要挨轟,真是夠了……


    唉,阿彌陀佛……要不是她心胸夠寬大,一早就要造口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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