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四十五分。


    偌大的辦公室內除了打字和講電話的聲音之外,還有同事間閑聊放鬆的小小聲音;這時算是下午茶時間了,有些人泡了咖啡在茶水間裏偷閑,有些人私下在揪團買零食,稍稍緩和一下工作一天的忙碌與壓力。不過,往辦公室的右後方看去,這種歡樂氣氛卻是一下子銷聲匿跡,就好像從赤道忽然進入北極一樣;這裏充斥著一股緊張的氣氛,辦公桌前的每一張臉都好嚴肅,好像大難快要臨頭似的。


    角落位置,一雙白皙的手不停地敲著鍵盤,已經泛血絲的一雙大眼忍不住瞄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鍾。


    快了,就快了……


    迅速地翻著手上的資料,林子耘將已經輸入電腦檔案的文件重新檢查一遍。下個星期將有一個很大的潛在客戶要來公司參觀,當天將會討論未來合作的可能性;為了這個大客戶,業務部門已經努力了好幾年,現在眼看就快要開花結果,主管們無不繃緊神經。


    林子耘手上的資料就是準備要給業務經理下周會議使用的簡報,但到目前為止,她已經做了不下十次的修改,隻因為她那喜怒無常的主管一直不滿意。唉,她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修改了。


    咚!螢幕右下角跑出msn訊息。


    --搞定了沒有?


    坐在子耘對麵的江慧琦加了一個笑臉圖案。


    子耘的櫻桃小嘴勾起一抹微笑。


    --快好了,別吵。


    --今天的心情似乎不怎麽好,可能又是凶多吉少哦!


    --你少給我烏鴉嘴!今天我哥要請我吃大餐,不能加班,沒空跟她玩!


    --哈,那可由不得你!對啦,記得下次把你哥帶出來,我那些姐妹們能不能嫁出去就靠你羅!


    忍不住笑著翻了翻白眼,子耘探頭白了一眼慧琦後又繼續工作;這情形她已經很習慣了。長得眉清目秀、高帥挺拔的哥哥一出現,總是吸引身邊女孩的目光,雖然慧琦已經死會了,但自從見過一次老哥後就常會這樣開玩笑,妄想自己可以當媒人。


    不過現在的她可沒空想這個。就像慧琦說的,她很怕修改好的簡報又凶多吉少,因為那個心情不好的人指的就是她的頂頭上司。


    林子耘將內容一再確認,以電子郵件傳給主管後,整個人才放鬆下來,拿起杯子往外走,順便活動一下僵便的筋骨。


    「嗨,子耘,又被操得很慘啦?」


    邊倒水邊放空腦袋的林子耘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是采購部的王佑華。他是公司裏的風雲人物,長相清秀,明眸皓齒,加上非常幽默,公司裏頭的追求者很多。


    「嗯,是啊,應該要等客戶來過之後才會比較好羅。」


    「喏,這個給你,我剛才去買的。」說完遞給子耘一杯咖啡,是她最愛喝的美式。「不加糖也不加奶。」


    愣了一下,林子耘沒有伸手去接,反而呆呆地問:「你怎麽知道我喜歡……」


    話還沒有說完,王佑華往前走近一步,直視著她的眼眸說:「我當然知道。」接著拉起她的手,把咖啡塞進她手裏,在她耳邊輕聲說:「隻要你喜歡的我都知道,所以不要再把咖啡倒掉羅。」


    對她露出一記迷人的微笑,吳佑華迅速轉身離開。望著手上的咖啡,子耘白皙的雙頰浮上兩朵紅雲。


    原……原來是他!


    從上個月開始,每天早上都有人放一杯美式咖啡在她桌上,但並沒有留下任何紙條;一開始她以為是慧琦幫她買的,沒想到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她有愛慕者的消息馬上傳遍公司,每天都被同事虧。


    對林子耘來說,這咖啡根本是「來路不明」的東西,又不知道是誰給她的,她哪裏敢喝啊,萬一是看她不順眼的人要毒死她怎麽辦?所以她每天都偷偷地把咖啡拿到茶水間倒掉,沒想到連這個王佑華也知道!


    「子耘,你過來一下!」


    心神不寧地端著咖啡,都還沒有回到位子上,經理judy不悅的聲音就從遠處飄過來;和慧琦交換了眼神,她趕緊走到主管的位置旁。


    「子耘,我看到你修改的簡報了,但你看來還是不懂我要的是什麽。」


    抬起三角眼瞪著她,judy打開檔案,一副火山快要爆發的樣子。judy是業務經理,四十出頭就能爬到這個位置,可見工作能力確實很強,但她脾氣陰晴不定,做事全憑個人喜好,很難相處。


    「經理,我是依照您上次的指示去做修正的。」


    不會吧?這個女魔頭到底想怎樣啊?


    一聽到子耘的解釋,judy更加火大了。「什麽意思?!你是說這種爛報告是我叫你做出來的嗎?有可能嗎?」


    看到主管快要拍桌,子耘心裏也有氣。她隻是個小小的業務,不照她說的做,難道是照鬼說的做嗎?


    「我明明叫你加強公司的實績,背景部分簡述就好,簡介寫得這麽多,難道客戶不會以為我是直接背網站的資料?」


    可惡!那明明就是她上次說要這麽做的!「可是經理……」


    「還有,」不給她發言的機會,judy一副女王的模樣繼續說道:「我不是說過我不喜歡這種簡報的格式?我要輕鬆一點的,背景不要太暗沉。」


    「可是經理……」這個格式明明是她上次指定的。


    「還有字形和格線,我要的是這樣子的大小和顏色,你看清楚了沒有?」點了點檔案上的設定,judy還是一臉大便。


    子耘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很想一拳打過去。字形?格線?這太誇張了吧!


    「是,經理,我知道了。」


    忍著一肚子氣,子耘努力不讓自己的臉色太難看;judy這時也發泄得差不多了,嘴角一撇地說:「這次一定要做好,今天下班前改給我。」


    有沒有搞錯啊?現在都幾點了!「可是經理……」


    「沒什麽可不可是的。」狠狠瞪了子耘一眼,judy臉又臭了起來。「我今天要看到改好的簡報。」


    ***


    外頭下著傾盆大雨,鬥大的雨滴打在窗戶上,讓玻璃變得霧茫茫,不過這樣的大雨一點也不影響正在運動中心裏打球的幾個男生的心情。


    「嘿,智傑!」


    一名有著小麥色皮膚、五官英挺的男子大喊,動作迅速地甩開防守,往籃下奔去,名叫智傑的男子毫不猶豫地轉身傳球。


    啪!一個跳投,球進!


    「真有你的啊,浩維!」綁著短短馬尾的柯智傑開心地叫了起來。


    「那還用說!」揮掉額頭上的汗水,鍾浩維一臉臭屁。


    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羅啟文此時在後麵哀嚎:「喂,我快掛了,我要休息了啦!」


    看到長相斯文的羅啟文雙頰脹紅,鼻梁上的眼鏡因為汗水的關係而起霧,另外兩個男子互看了一眼,好氣又好笑地和其他人交換,從場上退下來。


    「你哦,不是我們愛說你!」大口吞下礦泉水的柯智傑開始碎碎念起來:「少打點電動啦,你都快變成連籃球都打不動的宅男了。」


    回瞪了一眼,羅啟文還在喘,沒辦法回話。


    三人是大學時代的好朋友,以前在學時常常一起打球,所以默契不錯;畢業後這幾年大家雖各忙各的,但忙碌之餘,還是會偶爾相約出來打打球,順便聯絡一下感情。


    「咱們這次有半年沒有見麵了吧?」抓起毛巾往身上擦,鍾浩維帥氣的臉上掛著笑容,拍拍不停喘氣的老朋友。「怎麽才半年,體力就變這麽差?」


    「是啊,還是你終於交女朋友了,被操到沒體力啦?」柯智傑笑得一臉邪惡。


    「吼,別再虧我了啦。」好不容易可以平穩的講話,羅啟文把眼鏡拿下來擦一擦。「我終於可以看清楚你們了。」


    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羅啟文的個性從以前就比較內向,出了社會以後並沒有改變多少,在一家小公司擔任工程師,下班後把工作上的壓力發泄在網路遊戲上,是個不折不扣的宅男。


    柯智傑外表看來像個藝術家,喜歡把披肩長發紮起來,和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在工作之餘搞樂團。


    「智傑,你的樂團還有沒有搞頭啊?」鍾浩維隨口一提,他實在很佩服這個朋友有勇氣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哈哈哈,還在草創階段,我們試著創作歌曲,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公開表演。」說到自己的興趣,柯智傑整張臉亮了起來。


    「那一天不會是七十歲了吧?」


    「那也不錯。是超重量級樂團啊,哈哈哈!」


    「那你呢?」柯智傑笑問。


    鍾浩維性感的雙唇勾了起來,深邃的大眼裏多了笑意。「有案子的時候忙到快翻掉,每次看到那些新人笑到臉僵掉,就很同情他們啊。」


    鍾浩維是婚紗攝影師。不像坊間拍出來的婚紗照總是一樣的模式,他的作品很自然細膩、不做作,卻能清楚傳達新人對彼此的那份愛戀;因為他心思細密,拍照時總能引導新人呈現最自然的一麵,因而受到愈來愈多人的喜愛。不過,除了本身的專業之外,讓很多女性指定鍾浩維當攝影師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那出眾的外型。


    身高一八○,鍾浩維有著挺直的鼻梁、豐厚的雙唇,還有柔和深邃的黑瞳;他笑起來很迷人,性感中帶著一點直率的孩子氣,常迷倒許多陪伴新嫁娘來拍攝婚紗的親友。


    羅啟文把汗擦乾,突然插嘴:「對了,你女朋友嫚君呢?好久沒看到她了。」


    鍾浩維一怔,眉宇間突然蒙上了一層陰影,但很快便掩飾過去。「她哦,很好啊,還是一樣愛碎碎念。」


    「哈哈,哪個女生不是?你們在一起也很久了,啥時要寄炸彈啊?」


    「喂,要事先通知啊,不然你到時候會收不到紅包哦!」


    「放心,即使你們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找得到!」


    三人邊說笑邊離開活動中心,話題被岔開,聊到別的事情上去了,但一想起嫚君,鍾浩維的心卻漸漸糾結起來。


    ***


    每年的元旦對林子耘來說總是別具意義。從小在鄉下長大,成年後到台北工作、自己租房子生活,除了她那個同在台北工作的哥哥之外,一年內可以和父母見麵的機會實在少之又少,所以每年到了這一天,她一定要到行天宮去拜拜祈福,希望遠在鄉下的父母一切平安。


    「子耘!子耘,我在這裏!」


    正拿起手機準備打電話的林子耘抬起頭,隨即看到一名身材高的女子對她猛揮手,她開心地露出甜美笑容。


    「佳齡,好久不見!」


    兩人開心地抱在一起,興奮地大吼大叫,完全不管已引來路人異樣的眼光。


    「我超想你的!」


    「我也是。誰叫你都不回彰化給我看一看。」


    餘佳齡是子耘從小在彰化一起長大的朋友,一直到上了大學,兩人才分開念不同的學校。大概是從小建立起的深厚情感,兩人向來無話不談,即使是現在見麵的時間少之又少,但彼此的近況還是會透過信件或電話讓對方知道。


    「你媽媽知道我要上台北,特地要我跟你說,要你這個不孝女有空常回家讓她看看。」擁有一雙漂亮大眼的佳齡對子耘調皮地眨了眨眼,兩人開始往行天宮走去。


    子耘大笑。「我媽才不會這麽說呢,她一定是不斷叨念你要和我哥見麵吧?」


    佳齡從小就好像林家的另一個女兒,和子耘的父母感情好到不行。從很久以前開始,林家兩老心裏就一直認定佳齡是未來的兒媳婦,要撮合他們兩個,不過也許是對彼此太熟悉了,這兩人一直沒有產生火花。


    「是啊,你不知道我是你家的準媳婦嗎?隻是不知未來的老公領不領情啊。」


    「少來!你自己桃花旺得要死,別拿我哥當擋箭牌。」兩人笑鬧著走進行天宮的入口。


    新的一年,新的開始,來祈福的人多得跟螞蟻一樣,每年都來報到的子耘已經很習慣了,於是拉著佳齡往人潮裏頭鑽。


    今天來拜拜的目的還有一個,就是來祈求上天保佑她的工作能夠順利一些。待在那家小貿易公司已經快一年了,美其名是業務,但其實是女魔頭的打雜工。也許是因為她無法像其他同事一樣違背良心拍主管馬屁,久而久之,女魔頭對她的態度愈來愈差,讓她每天早上一起床想到要上班就泄氣,雖然不止一次想拍桌瀟灑走人,不過因為現在她手頭實在不寬裕,在沒有更好的機會出現之前,拍桌的畫麵隻能是想像。


    但最近女魔頭的行為是愈來愈誇張了,上次那份報告後來又改了五次,每次修改的原因大同小異,還有其它大大小小的瑣事,她覺得自己的忍耐已快達極限。


    好不容易擠到了人群裏頭,卻因為太擠了,連燒個香都危機四伏,隨時都有被燙傷的可能。


    「佳齡,你在外麵等我吧,我自己過去求簽就好了。」


    點了點頭,很不習慣這麽擁擠情況的佳齡於是慢慢退了出去。林子耘拿到了杯筊之後,縮到一個比較不會被推擠的角落去。


    恩主公啊,小小信女有事相求,是這樣的……


    念念有詞好一陣子,林子耘小心翼翼地拿起手上的杯筊往下丟,眼看杯筊才落地,還來不及看清楚恩主公的指示,其中一個杯筊竟然撞上了突然出現的腳後跟。


    難以控製地張大嘴,林子耘抬起頭來,卻發現那隻腳的主人渾然不覺,逕自拿著香在拜拜。有點火大的林子耘隻好自認倒楣,撿起杯筊後移到另一個角落去。


    恩主公啊,不好意思,剛才有隻豬蹄打擾了您的聖意,要再請示您……


    又默念了好一陣子,這次她特地把杯筊往角落丟,沒有想到--


    「哎喲!」


    鍾浩維被一名來勢凶猛的歐巴桑猛地從背後一撞,整個人往前踉蹌了幾步,手上的香差點戳到自己的眼睛,感覺腳好像踢到了什麽東西。


    這個阿嬤是怎樣?!


    皺起眉頭,邊拍掉灑了一身的香灰,鍾浩維回頭瞪了那個繼續衝鋒陷陣的歐巴桑一眼,才要再起步時,卻看到一個濃眉大眼的女人叉著腰擋在自己身前,看起來很生氣。


    「……先生,我跟你有仇啊?」林子耘從齒縫中擠出這句話。


    鍾浩維一怔。「啊?」


    林子耘眼睜睜看著丟下去的杯筊就這麽被踢得滾了好幾圈,最後撞到桌腳才停了下來,她一整個傻眼地愣在當場,回過頭一看,心裏的火瞬間燒了起來。


    又是他……又是他!


    「啊什麽?你是衝著我來的是不是?」林子耘火氣整個上來。最近工作運已經壞到家了,現在竟然連求個簽都不順!


    鍾浩維一時之間也傻住了。「小姐,你認錯人了吧?」


    「認錯人?明明就是你,我怎麽可能認錯人!」


    林子耘白皙的雙頰因為怒火而變得紅通通,雙手叉在纖腰上,一副準備要大吵一架的模樣。鍾浩維這下更疑惑了,眉頭整個皺了起來。


    「小姐,我根本不認識你,你要不要再看清楚一點啊?」說完把臉靠近林子耘。


    林子耘下意識地退後一步,更加火大了。「先生,你少裝蒜了,你的臭腳連續兩次把我的杯筊踢走,你還想要裝死是不是?」


    「啊?」鍾浩維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我的杯筊就在那裏,被你踢到了那裏!」


    循著林子耘手指的方向望去,鍾浩維看到了遠遠桌腳躺著的一隻杯筊,再看著眼前氣急敗壞的女子,終於開口:「你確定是我嗎?」


    轟!


    林子耘一整個抓狂。「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你這樣是什麽意思啊?」


    鍾浩維這時突然想起了什麽似,開始解釋:「啊,我剛才被一個阿嬤撞到了,可能是那時踢到的,但我不是故意的。」


    「放屁!我才不信連續兩次都有阿嬤撞你!」林子耘很火大地瞪了他一眼,把地上的杯筊撿起來。


    這下換他有點火了。「小姐,請你講點道理好嗎?我是真的被撞到了。而且隻是不小心踢到你的杯筊而已,你隨時可以重新擲筊,有需要這麽生氣嗎?」


    「重新擲筊?被你這麽一攪和,我的好運都不見了,重擲有個屁用啊!」


    他們的對話引來身邊的人圍觀,鍾浩維又好氣又好笑,他怎麽在年初就遇到瘋子啊!


    正當他要再開口時,一名女子突然出現在他們中間,一臉抱歉地對他說道:「不好意思哦,先生,我朋友她最近運氣不太好,所以脾氣也不太好……」


    「佳齡,你道什麽歉?!明明就是這個不長眼的家夥……」


    把林子耘的嘴摀住,佳齡繼續說道:「她平常不是這樣子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哦。」邊說邊把好友拖離現場。


    望著兩個離去的身影,鍾浩維覺得莫名其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手上的香,突然笑出聲來。


    連續兩次踢到她的杯筊?那她真的是個衰鬼,難怪她會這麽火大。


    把香插進香爐內,鍾浩維雙手合十祈福。不知怎麽搞的,腦海中卻浮現那個陌生女子叉著腰罵人的樣子,噗地一聲,他又笑了出來。


    ***


    起士的味道彌漫空氣裏,混合著濃濃的咖啡香。咖啡廳裏坐滿了悠閑享用下午茶的人們,有的開心地聊著公司的八卦,有的聊著最近開始的新戀情,有的則是眉飛色舞地規畫著下一次的旅行。


    這是一間裝潢極具現代風格的咖啡廳,共四層樓,每層樓的裝飾和設計都不同,空間寬敞、采光良好,雖然不在鬧區,但生意還是很好。


    靠窗的位置,一名男子放下手中的咖啡,高挺的鼻梁上戴著一副無框眼鏡,他的五官俊朗,皮膚白皙,是那種走在路上會讓女孩子忍不住回頭多看兩眼的類型。


    看著那張白淨的臉,餘佳齡忍不住說道:「林子毅,每次看到你這張臉,我就好想捏你幾把。」


    林子毅笑了笑,很欠揍地說:「沒有辦法,誰叫我天生麗質啊。」


    「臭屁!」挖了一口巧克力蛋糕,佳齡很沒氣質地把蛋糕塞進嘴巴裏,含糊不清地問道:「你現在到底有沒有女朋友啊?」


    「喂,保持一下形象啦。」把手邊的紙巾遞給她,林子毅假裝可憐地說:「工作忙翻天,所以愛情就沒啦。」


    「誰叫你永遠把工作擺第一,女孩子當然受不了羅。」


    餘佳齡繼續把甜點塞進嘴巴裏。她太了解他對事業的強烈企圖心,他是一個為了工作可以不眠不休的人。


    「沒有辦法,現在滿街都是碩士博士,再不然就是留美回來的,我不趁年輕時往上爬,不知道哪天會被那些人用那張薄薄的紙給幹掉哩。」


    「嗬,其實啊,」吞下最後一口蛋糕,佳齡喝了口茶繼續道:「經曆和學曆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可不是你能否卡到一個好職位。」


    林子毅疑惑地看著她。「不然咧?」


    「而是你是否遇到一位挺你的好主管啊,不然你做得再多都等於白幹。」


    林子毅笑了出來。「這倒也是。」


    「……是啊……我白幹好久了……」


    旁邊突然冒出這句話,讓他們不約而同側過頭去,隻見林子耘一臉頹喪地趴在桌上,雙眼不斷盯著眼前那張小小的白紙看。


    「喲,你終於醒啦。」林子毅話一說完,馬上遭來一陣白眼。


    從他們三個碰麵開始,林子耘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完全提不起勁來,這都是因為她手上那張寫著大凶的簽紙。


    被佳齡拖到行天宮門口的子耘,最後仍是跑回去重新求簽;但是求了快十次,不是笑杯,就是無杯,最後她急了,竟跟恩主公說她沒有求到簽是不會回去的,結果最後是有杯了沒錯,抽到的卻是大凶,讓她簡直是欲哭無淚。


    不忍看自己妹妹這副模樣,林子毅摸摸她的頭發安慰道:「如果做得那麽不開心,就不必勉強自己,工作再找就有嘛。」


    「是啊,萬一不幸你失業了,你的好哥哥會無條件當你的金主的,放心啦。」


    「喂!」雖然作勢製止餘佳齡的風涼話,但林子毅對這個妹妹確實是百般疼愛,做她金主根本不算什麽。


    林子耘抬起失魂落魄的臉,很明顯不想和他們談論這個話題地說:「我肚子餓了,下去點一些東西吃。」


    邊步下樓梯,女魔頭的臉不時浮現眼前,林子耘愈想愈不甘心。


    不過就是份工作嘛,有啥好在意的?


    不服輸的性格又出頭了,她的眼裏冒出一股惡狠狠的殺氣。


    我會跟你耗下去的,老娘才不會這麽快就認輸呢!


    「小姐,您的餐點好了,請小心拿哦。」


    「謝謝。」


    接過托盤的林子耘想到座位在四樓,便想也不想直接往電梯走去,食指按下四樓,門關了起來,透明的電梯開始向上爬昇。


    都是那個豬頭男啦,要不是他,她就不會抽到大凶了!


    咚!


    突然之間,電梯晃了好大一下,她差點站不穩,托盤上的茶水灑了出來。


    怎……怎麽回事啊?


    把身子挨著電梯的牆壁,林子耘驚恐地瞪大眼睛。原來電梯卡在二樓和三樓的中間,故障了!


    「我有沒有這麽衰毛啊。」


    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居然可以背成這樣,她很鎮定地按下緊急按鈕,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不管她怎麽按都一樣!因為電梯位在角落,加上咖啡廳內有些嘈雜,外頭的人並不會注意到她的情形,這下冷汗從她額頭上冒了出來。


    天啊,這是她恐嚇恩主公的報應嗎?


    「誰來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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