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竹林深處走,四周便越發的清幽,隔著一彎從江上分流蜿蜒而來的小河,寧婉清遠遠地看見了橋對麵掩映在林間的那座竹籬小院,再看一路行來也沒有別的相似屋舍,心想按照李素的描述,應該就是那裏了。


    她過了橋,在陣陣清脆的鳥鳴聲中走到了小院前,輕輕叩響了門扉。


    裏麵很快有人來開了門,是個打扮樸素的年輕女子,一見到寧婉清,她便笑了。


    「請問,蒼老先生在麽?」見此情景,寧婉清反倒有些拿不準了,莫非這隻是普通人家?


    正疑惑著,卻見對方已側身讓了門,做了個「請進」的手勢,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搖了搖手。


    這是……不會說話?寧婉清微愕。


    女子很是熱情地把她迎到了後院,然後指了指東邊那間掛著紗幔的屋子,示意她那裏有人。


    寧婉清旋即了然,定睛看去,果然微風輕拂間,隱約見那紗幔上映著淡淡的人影輪廓。


    「有勞你了。」她微笑著對女子道謝。


    那女子笑著搖搖手,又示意她就坐在院子裏擺好的這方案席前,隨後,向著那方紗幔恭敬地低頭行了個禮,這才又轉身離去。


    寧婉清便已基本確定了那紗幔後所坐之人的身份,頓了頓,儀態端方地一拱手,開了口:「婉清久聞蒼老先生大名,冒昧求見,是有一樁私人買賣想和前輩談一談。」


    她開門見山地表明了來意,決定先發製人。


    清風微拂。


    少頃,那紗幔後響起了一個淺淺含笑的聲音:「寧少主連家業都未曾真正接管過,不知想拿什麽來與老夫談買賣?」


    寧婉清驀地一怔。


    這聲音……怎麽聽上去這麽熟?


    這個聲音很耳熟。


    寧婉清乍然聽到這位蒼琊幫主開口時,心中瞬間便劃過了這樣的念頭。


    她可以明顯聽出他刻意對聲線做了改變,而且對方的年紀絕不如她事先所想的那麽大,隻是這刻意掩飾的程度卻不好判斷。最奇怪的是,他說話的語氣和腔調竟然讓她覺得有些熟悉,並不像她原先以為的那般深沉陰鷙,反而溫和中透著幾分輕鬆閑適,讓她莫名心生親近。


    「寧少主?」見她沒有反應,蒼老先生略帶疑惑地喚了一聲。


    寧婉清恍然回神,佯裝歉意地道:「晚輩沒有想到蒼老先生原來這麽年輕,失禮了。」


    「哦?」對方似笑了笑,「寧少主謬讚了,在你麵前,老夫還不敢擔這‘年輕’二字。」隨後,又半帶玩笑地道,「不過麽,倒也確實不至於是百歲老人。」


    她說這話本意是為試探,不想對方竟然如此坦然地認了,明明偽裝過的聲音卻連一絲不自然的停頓都沒有。


    倒不像是在說謊。


    算了。她想,自己本也不是為了與他作對來的,倘若試探過了頭,讓對方誤會了自己的用意,反而多事。


    想到這兒,她便直入主題地再次開了口:「蒼前輩,想必李副幫主應該跟您老人家已經提過了我想求師的事,今天這場會麵,不知婉清是否可以理解為——您答應了?」


    「寧少主想要求師,」他不答反問,「不知打算拿什麽誠意來求?」


    寧婉清早有準備,聞言不急不緩地回道:「求師,自然是拿束脩來表達誠意,我打算拿我名下三家鋪麵的兩年收益來換前輩指點一樁迷津。」


    紗幔後默了幾息。


    「這就是你說的‘私人買賣’?」他問。


    她頷首道:「是。不知前輩覺得這樣可夠誠意?」


    他忽然笑了起來:「寧少主雖然打算盤打得不精,可是算人心卻精明得很啊!兩年收益,多少由你說了算;一樁迷津,牽連多大,也由你說了算——你若問我如何才能成為一個看賬高手,那老夫豈不是還要手把手地從打算盤開始教?」


    被看穿了意圖,寧婉清也不覺得窘迫,亦是笑了一笑,坦然道:「前輩大可不必擔心,婉清雖然很想這麽問,但,也怕您氣惱了反悔。」


    「那你想問什麽?說來聽聽。」他語氣間已頗帶了幾分興趣。


    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開了口:「請問前輩,身為寧家的掌匙人,我二叔的弱點是什麽?」


    不等對方回應,她又道:「前輩若擔心我在店鋪收益上作假,我也可以把近幾年的賬目都給您老人家先過目一遍,然後您在裏頭定個數,往後兩年就算鋪子裏生意蕭條,那差了的銀子我也一定想辦法給您補上。」


    紗幔後的人含笑說道:「寧少主好生犀利啊。你如此一說,我反倒有了興趣,既然寧少主誠意求師,那老夫便答應了你,隻是——」他話鋒一轉,說道,「這條件得改一改。」


    「那三家店鋪的收益我不要,我隻要你名下那座莊子在西山上的那塊地,放心,我隻要前五年的收成。」他說,「五年之後,那塊地上種的東西若你還打算留著,那我隻提兩成,剩下的都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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