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自己提前到了,寧婉清也並不在意等待,坐著喝了會兒茶後又走到窗前欣賞起了院子裏那些被撐開正在晾曬的傘,忽然間意識到一件事:這種繪圖風格的油紙傘,她從未在豐州市麵上見到過。


    寧婉清正若有所思間,忽聽帷幔後響起一陣珠簾碰撞的劈啪聲——有人從內室裏走了出來。


    「寧少主真是守時。」簾後傳來的果然是蒼老先生的聲音。


    「李副幫主說前輩向來不喜沒有時間觀念的人,」寧婉清道,「而且我又是求學,自然更該多幾分誠意。」


    他笑了一笑,說道:「聽聞寧少主如今已正式成了寧家的掌匙人,恭喜。」


    「還要多謝前輩提點。」事關家醜,寧婉清並未點破,隻心照不宣地道了個謝。


    對方自然也聽得懂她的意思,並不接話,隻道:「話先說在前頭,老夫脾氣比較古怪,教學之法也未必和他人一樣,寧少主若不能接受,大可直言。」


    寧婉清想自己再辛苦的也不是沒有經曆過,學看賬無非就是看看賬冊打打算盤,這有什麽不能接受的?便立刻毫不猶豫地應了。


    「那好,那老夫便給你留第一個功課。」他說,「往後若無意外,你隻需每隔七天來一次這裏,其他時候你就去寧氏名下的這幾家鋪子——每三個月換一家店,依次由進貨、坐櫃再到賬房這三個崗位輪換。」


    話音落下,一塊紙團就從帷幔後飛了出來,被寧婉清準確地抓在了手中。


    還未打開來看,她已是思緒飛轉,心中禁不住冒出一個個顧慮來。


    但那人像是完全猜到了她的心思,即便是隔著帷幔,彼此看不見對方的神情動作,可他卻一笑,說道:「放心,你來上課的時候我絕不會多問你一句有關你們家產業的任何情況,而且其實我也沒什麽可多說多教的,不過是讓你自己檢驗一下自己的成果罷了。」


    他這麽坦蕩蕩的,倒顯得好像自己有點兒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似的……寧婉清有點兒汗顏,但越發好奇之餘,不由也有些別的顧慮:「進貨和坐櫃也必須要親力親為麽?」


    「寧少主是放不下麵子?」帷幔後的人笑了笑,「賬本是死的,人是活的,你連基本的東西都不了解,就算學打一輩子的算盤又有什麽用?對那些會做賬的人而言,不過是給了你幾個湊得上的數字罷了。」


    寧婉清一愣,旋即恍然,是了,當時共城那家文墨館的賬不就是這樣麽?


    「好,」她說,「我明白了。那前輩今天的課題是什麽?」


    「今天?」他語帶笑意地說道,「不過是請寧少主先過來認認地方,看一看這作坊裏的風景,喝一杯上好的茶。」


    風景?寧婉清轉頭看了眼窗外那堆傘。


    「然後——」他忽然話鋒一轉,說道,「寧少主回去不如就清點清點自己的藏品,挑一樣東西,四天之後帶著去極樂樓參加‘雲端盛會’。」


    極樂樓?!


    寧婉清一時不由怔住。


    這可是豐州鼎鼎有名的銷金窟,和極樂坊這種上至富貴下至三教九流都可以去的地方不同,能夠出入極樂樓的都是非富即貴,這些人裏甚至還有從其他各州慕名而來的。


    而「雲端盛會」每半年會舉辦一次,光是入場費就是一人十金,仆從也要折半價算在內。如果想要參賽,又要多付十金,想參與投票也要多付十金——這便是所謂的正式名額。


    許多人都把參與「雲端盛會」當做一種身份的象征,就是友人聚會時也可吹噓一二,在圈子裏更是一種暗暗攀比。


    而這場盛會具體的內容便是「比寶、鑒寶、投寶」,很簡單的規則,來參加的人自帶參賽的物品,先是自己定個價,然後把寫了價格的木牌封存於盒內,等到所有的寶貝定價完畢之後,就由現場其他具有正式名額的入場觀眾投票,最後再由極樂樓的鑒寶師依次品評,寫出自己認為這件物品的最高所值,倘若鑒寶師認定的價格高於參賽之人自己給寶貝定的身價,那極樂樓就要按照差價記錄下來——這便是極樂樓讚助給這個人在當晚的「投寶金」。


    反之,若是鑒寶師認定你的東西價值低於你自己的定價,那就要記下赤字金額,倘若這個人在當晚投寶環節競價贏了,那也要把這筆赤字填補上,才算是真正的「投寶成功」。


    而得到群眾投票數最多的那個人,則會在原來的計算規則上多加一條:多出來的票數也會轉換成「投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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