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覺得幸福得快要死去,要不也該感激涕零才對,但不知道是怎麽搞的,今天的她特別想要鑽牛角尖,想要對這個完美的老公狠狠挑剔——


    他,對她真的用心嗎?


    他真的有把她擺在心上嗎?


    若真是用心,他怎麽會不知道,她根本就不用香水……


    這兩年來他買給她的香水,她一次也沒用過。


    總是被媒體說能夠敏銳嗅到商場先機的他,當真有這麽遲鈍嗎?


    也許,不是遲鈍,而是不曾真正上心。


    容以恩覺得左胸一陣抽痛,害怕自己被這負麵的情緒吞噬,連忙狼狽逃開,躲進浴室痛痛快快的梳洗,然後把自己扔上床去大睡一場。


    “容以恩,不要想,什麽都不要想。”喃喃自語音量不甚清晰。


    容以恩睡了,又醒了,在淩晨三點零三分。


    該怎麽說,有時候覺得柏慕克這個男人冷得令人無從靠近,可夫妻之間的親密,卻偏偏沒有少過。


    他要了她,在幾個小時後還得主持重要主管會議的淩晨。


    時差真是一種討厭的玩意兒!在書房工作了大半夜,柏慕克仍無半點睡意,偏偏第二天早上有重要的主管會議,為了能夠清醒的站在會議室裏,他需要睡眠,哪怕隻是半個小時,也好過他這樣專注狂熱的工作。


    他停下手邊的工作,離開書房。


    當他站在臥室的大床邊,看見自己的床位被妻子占據了。


    不是東倒西歪、大剌剌的蠻橫霸占他床位的可怕睡姿,而是蜷縮著身子,有點委屈又似眷戀的把腦袋依偎在他的枕頭上,身子還留在自己的位置,斜橫在雙人床上。


    不知怎麽的,這樣的容以恩看在他眼裏很是荏弱無助,勾起他心裏一種晦暗不清的異樣情緒。


    目光順著她的身形下滑……裸露在睡衣裙擺外的長腿,很美……很賞心悅目。


    夠了,現在不是欣賞的時候,而是該想個不驚擾她睡眠的方式,讓如此惹人遐思的妻子躺回她的位置。


    看了好半晌,柏慕克蹙著眉,束手無策。


    有兩股念頭在他腦中拉鋸,要?不要?截然不同的選擇綁在兩端,最後,他曲著腿跪上床,斂眸瞅著她。


    挑開覆麵的長發,輕拍她的臉,“以恩,你睡到我的位置了。”


    聽見他的聲音,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睡過去些。”


    “唔……”含糊輕應。


    可當她翻身欲讓出位置,他卻又一把壓住她的肩膀,製止——


    “等等再睡。”聲音微啞。


    困惑不解之際,感覺到他手掌正順著她的大腿內側毫不猶豫的撫上……


    他想要她。


    如果她夠清醒,就該拒絕,可她不夠清醒又為什麽可以明白他想要?


    她覺得自己很矛盾……


    就是這麽短暫的遲疑,她已經喪失拒絕的機會,由著他的手肆無忌憚的探入她腿間,恣意揉弄著她的敏感。


    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是她唯一承受過重量的男人,男女之間的情事,也是在他的帶領下一步一步的領略學習。


    這個男人比她還要了解自己的身體,清楚知道她的每一個弱點,知道怎麽點燃她心裏的火苗,當身體被他碰觸,腦中那條名為理智的線便跟著徹底繃斷,她順從的承接著他的挑逗與進犯,再無防備的讓熱燙的慾望強悍的進入她的身子裏,駕馭著她的感官。


    給,又不給,交揉成一股令人無端焦躁的折騰快 感,讓寂靜的房間彌漫著呻 吟與喘息……


    不管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多少次,她總是覺得無助,好像自己再也不屬於自己,隻能接受他的擺弄,隨他起舞戰栗。


    她掀了掀眼睫,視線迷蒙的望向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俊朗的臉龐依然那般平靜,彷佛這些磨人的親密,都不能撼動他的冷靜分毫般的沉穩,他甚至連喘息都掌控得那麽好,有條不紊的讓氣息來去,不像她,每每都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越是大口呼吸就越覺得肺裏的氧氣稀薄得厲害,隨時都要窒息死亡。


    她想哭,就連這種時候都過分冷靜的他,她一點都不想看見,因為,相較於她的失控,他的冷靜總害她覺得自己像是他捏在手中、壓在身下的玩物,而不是他最親密的妻子。


    不要隻給她冷靜,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冷靜!


    被他占有的身體是歡愉的,可一股說不出來的空虛,卻狠狠擰痛了她已然空洞的心,迫使她伸手想要抓住他,好像抓住了,就可以令他跟著自己一起徹底沉淪她撲了個空,指尖連一分一毫都沒碰觸到他,不安造次的雙手轉而被他一把牢牢扣住,強勢的壓製在身體左右兩側——


    抱抱她不可以嗎?張開雙臂抱住她不可以嗎?為什麽要這樣控製想要碰觸他的她的手?他就那麽不喜歡她碰他嗎?


    “慕克……”她可憐兮兮的喚道。


    那句嬌柔的低喚觸動了他不為人知的內心深處,眼中的欲念幾乎滿溢,被打亂節奏的他心虛的不敢戀棧,決定迅速結束這一切,因為害怕自己引以為豪的冷靜自持就要瓦解在她眼前。


    他退出她,扳著她使她背過身來,再進入,一次又一次,直到空前的快感來襲。


    他們終於分開,一左一右的倒臥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許久,耳邊響起他不變的冷靜噪音——


    “明天不用幫我準備早餐。”


    他的一時興起擾了她睡眠,隻好犧牲他的早餐補償她的睡眠。


    “嗯。”她閉上眼睛,按擦不住空虛在體內肆虐。


    須興,她聽見他睡去的勻淺呼吸,眼淚忍不住湧了出來……


    他不懂她,從來就沒懂過,她要的從來就不是那一瞬間的快樂,而是他憐惜的擁抱,當身體還留著他給的戰栗餘韻時,她要的是他的擁抱,什麽都不用說,更不用做出免做早餐的特赦!


    隻要能夠讓她感覺被關愛,哪怕隻是一丁點,別說是早餐,就算要她拖著酸軟的身子上山下海她都肯。


    她曾經試過靠近他的胸膛,渴望依偎,他卻回避開了,像現在這樣,在熱烈纏綿之後放著她一個人麵對這無眠的夜晚。


    也許,他不喜歡的不是擁抱,而是擁抱的對象,容以恩絕望的想。


    不是她一個人自暴自棄的胡思亂想,是他真的不愛她,他是被迫娶她的,就在他們新婚的那天晚上,他這麽說。


    認識不到一個月,他們便在雙方家長的默許下結婚了,那天的她,是那麽羞怯的麵對著仍不是那麽熟悉的丈夫……


    他喝醉了,眸光卻意外的清澈,兩隻眼睛犀利的揪著她。那張好看的嘴唇,她聽見他顛三倒四的吐露著這樣的字句——


    “爺爺說,誰娶了你,誰就是柏氏集團的接班人……謝謝你嫁給我,容以恩,謝謝。我不會虧待你的,我就不信我經營不好一段婚姻……我會是個最完美的老公,謝謝你……別想破壞我的完美人生,誰都別想……”


    他嘴裏明明說著謝謝,但她感覺不到他的真誠謝意,甚至,她覺得他是極惱她的。


    因為,爺爺用接班的條件威脅他,他才不得不娶她為妻,並不是真的喜歡她,她的出現打亂了他原本完美的人生,是她不自量力高攀了這個男人,是她不該喜歡他。


    可即使如此,他的語氣仍是冷淡的,完全的冷靜自持。這讓她很是說異,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一個人竟可以把自己的情緒藏得如此之深?他就這麽執著於維持他所謂的完美嗎?


    望向身旁已然入睡的丈夫……


    明明就是觸手可及的距離,為什麽卻讓她覺得有咫尺天涯的孤單?


    也許就是因為不愛,所以哪怕隻是一個掌心的距離,他們都無法真正跨越。


    體悟到這一點的容以恩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她套上被他褪下的睡衣,踉踉蹌蹌的下床,走進更衣間。


    原來,愛人卻不被愛,是這麽令人受傷的感覺。


    是,她心裏是有他的,一直都有……


    這世界上真有所謂的一見鍾情,有那種在凝眸剎那就義無反顧的決定把一顆心交出去的強烈情感嗎?


    容以恩原是一百個不信的,直到遇見柏慕克——


    她還記得,心是那樣猛烈的跳動著,未曾有過的情感排山倒海而來,不可過抑。


    容以恩足足失眠了好些個夜晚,腦中盤旋不去的全是柏慕克的身影,她像個懷春少女般日日思念著那個神情看來有幾分冷酷的他。


    當他開口問她願不願嫁給他時,,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便點頭應允了,因為,她喜歡這個男人,想要成為他人生最重要的伴侶,就算成為配得上他的完美伴侶得花上不少心力,她也想努力去做,這兩年來她一直努力的去扮演。


    但是,今晚,她真的覺得自己被擊垮了……


    他沒有虧待她,事實上,柏慕克為她做得夠多了,他對她太好了!


    一個丈夫該做的,他從沒疏忽過,甚至不需要他做的事情,他也都一應俱全的為她安排妥當。不隻擺平娘家溫泉旅館的財務危機,還派了一支團隊來協助溫泉旅館經營、送她的弟弟出國深造、為她照顧娘家的生活開支、時不時得應付後媽的貪婪,更別說他還每天努力工作,令她能和孩子過錦衣玉食不愁吃穿的優渥生活。


    他也許沒辦法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但對她這個妻子該有的照顧全無半點疏漏,結婚兩年,他從來都沒凶過她,哪怕是對她提高一個音調說話都不曾有過,她心裏很清楚,世上肯定找不到第二個像柏慕克這樣的完美老公——


    可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擁有這麽完美老公的她,內心為什麽這麽如此貧乏孤單,覺得空虛……


    心,空空的,坐在梳妝台前,一個人連燈都不開的麵對著滿室漆黑,容以恩覺得自己好像被遺棄了。


    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


    生活富裕無虞,夫妻相敬如賓,可愛人卻不被愛,就連懷胎十月的兩個孩子都不能親自照顧……若婚姻得這麽小心翼翼、委曲求全才會幸福,她不想要,因為那不是真的,是勉強來的。


    真正的婚姻、真正的幸福應該像晶晶和齊朗學長那樣——


    也許會有爭執,也許不是那麽一帆風順,但他們會一起麵對,哪怕前一秒才大吵一架,下一秒,他們還是彼此最信賴的依靠。


    抽屜裏的香水可以出清,心裏的窒悶卻難以出清……


    停損,似乎是唯一的辦法——


    對她好,對柏慕克也好,他再也不用替她承擔那些不屬於他的責任,她也可以把自己從看不清楚、也碰觸不到的毛玻璃中解放出來。


    有些東西,不是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結果。感情就是這樣。


    兩年了,他信守承諾沒有虧待她,倒是她自己該認清一切走出這段婚姻,放過柏慕克這個倒楣鬼。


    隻是,看著擺在梳妝台前孩子的照片,她想哭……


    抱歉,她這個媽媽一直都很不成材,明明應該把他們帶在自己身邊教養的,卻為了扮演一個乖巧的豪門媳婦,犧牲自己和孩子的親情。


    柏家不會把孩子交給她的,不管她是不是柏家的媳婦都不會,應該說,“容以恩”這個人根本不曾被柏家真正承認,爺爺奶奶是真的對她好,但其他人隻是在容忍她,恐怕這些人中也包括了她的丈夫。


    如果一個人的存在必須靠眾人的容忍,那未免太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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