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珞越說,明大夫人的笑容越是僵硬,她想駁斥明珞,但她理智尚存,上麵婆母沉沉的麵色她也能感受到,因此哪怕心中再羞惱,仍是在阿珞越說越「離譜」之際截了阿珞的話,又親切又羞愧道:「珞姐兒,唉,你這孩子,說什麽請罪,大伯母剛剛還在和你祖母說這事,都是你二哥不善言辭,好端端把關心的話說成了那樣,讓你誤會,那日回來大伯母聽說了,就已經訓斥了他。不過珞姐兒,你二哥莽撞,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待休沐日,就讓他帶著你們姐妹出去長梅山玩耍,給你賠罪,可好?」


    明珞搖頭笑道:「二哥那樣說,不過是因著太過關心二姐姐,關心則亂罷了,反是阿珞因著怕隔牆有耳,說話太過認死理不近人情了些,本就是阿珞的錯,如何還能讓二哥賠罪。」


    反正理是在我那裏,不過錯在沒給你們麵子罷了。


    明珞和明大夫人打著機鋒,這期間,明老夫人一直未有說什麽,沒有打圓場,也沒有半點偏向。


    隻是在用過早膳之後,明大夫人提出送明珞姐妹入宮,卻是被明老夫人留下了。


    待無人時,她才對明大夫人冷淡道:「我知道你們都在緊張些什麽,不就是怕珞姐兒若真是嫁給肅王,卻不肯聽你們的話,順你們的意,幫襯著琇姐兒嗎?可你們也不想想,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珞姐兒不過是一個孤女,雖心地純善,但再多的感情也經不起你們這般的折騰。」


    「你們不用真心待她,就隻會威逼利用,難道還指望著她去真心待你們不成?我倒是不知道,你們到底是自以為自己捏了什麽,就覺得定能拿捏住她了?就算你今日跑去找太後訴上一番,又想得到什麽結果?,有這麽好精神跟個父母雙亡的侄女玩心眼,打機鋒,怎麽就不想想如何好好待她,讓她將來好念著你們一分情呢?」


    一番話說得明大夫人又是一陣麵紅耳赤,想解釋下什麽,可對著明老夫人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最終還是一句也沒敢分辨。


    而去皇宮的馬車上,明珞摸著頭上的珠釵,想到明大夫人看到自己這身打扮以及這副珠釵時一閃而過的僵硬,心裏越發冷了些。


    幾日後,皇宮,榕春園。


    明珞站在榕春園的台階上,看著外麵黑壓壓霧蒙蒙的一片,風一陣陣的,每一陣都掃來一片急雨,凍得人一哆嗦。回廊處雖有瓦遮頭,但三麵環風,根本擋不住這種末夏的暴雨。


    她身邊的大宮女琳琅看著明珞雙手拽著裙子但仍是被風雨吹得十分狼狽的樣子,小心勸道:「三姑娘,還是先去殿裏避上一避吧,您身子本來就還沒有好全,若是再淋出病來,奴婢怕是要被太後趕出宮去了。」


    明珞默了默,她忍得很辛苦才沒去仔細研究琳琅此刻的表情,她不知道她被領到這裏到底是意外還是有意策劃,但在這宮中,哪怕是意外巧合,也隻會被當成是策劃,更何況這事就是她自己,也覺得不該是什麽巧合。


    此時她身後的大殿裏麵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前夫,不,前世的丈夫,肅王趙铖。


    她怎麽會淪落到這裏呢?


    榕春園並不屬於東西兩園的後宮,而是已經屬於前殿區的南園。


    明珞這日一早太後就召了她說話,告訴了她西蕃王世子景灝和肅王趙铖同時請求她賜婚之事,然後跟她說,這兩門親事各有利弊,就是她也不好決定,讓明珞自己想想,然後又讓人捧了一盆小白子午蓮過來,讓她去給凝秀閣的景太妃送去。


    景太妃出身西蕃王府,是成武帝時的後妃,說起來她還是景灝的姑祖母,西蕃王府的大長郡主,因著身份尊貴,並沒有被打發到偏僻的北園去,而是住在了南園的一角,當年景灝初來京中,先帝還特旨恩準景灝跟著景太妃住了幾年。


    明太後讓明珞去和景太妃聊聊天,說些西蕃王府的舊事,其意不言而喻,明珞雖已經決定嫁給趙铖,可是她也不排斥和這些老人家說話,西蕃王府之事,史料記載很少,了解西蕃王府舊事,對了解整個大魏西部還有西北的格局都有好處。


    為了了解她父親當年在西北的情況,這些日子她翻了很多史料,連地方誌都翻遍了,可外麵所得的資料非常有限。


    明珞在凝秀閣陪著景太妃說了半天的話,回來時便遇上了這場暴雨,這個季節,天氣總是說變就變,當時離得最近的就是這座榕春園,所以宮人領她到此處避雨,她也沒有太過留意,以往她到宮中也多隻是在太後的慈壽宮,最多也就是在後宮走動,根本很少過來南園,所以對這裏根本不熟悉。


    她還是在見到趙铖才隱約想起來,這榕春園靠近前殿和慶安帝的乾元宮,當年趙铖未就藩之時,本來就是他的寢宮,那麽他現在在這裏,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反而她,誰會相信她不是刻意過來的?還衣衫不整,淋成這副模樣,說不定還被認為是特地打聽了今日趙铖會在這裏,過來刻意勾引趙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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