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恭捶胸頓足地走了,去上院跟沈恒哭訴這個孫女兒到底有多煩人,順便誇誇自己的另外兩個孫女沈簪和沈溪。


    春日天漸長,桃花滿枝丫。


    沈濯見他走了,就拉著韋老夫人慢慢地回如如院去坐一坐,然後把芙蓉園裏的事情一一都說了,順便告訴她孟夫人的身份。


    聽說孟夫人竟是當年跟著吉妃入宮的人,韋老夫人也覺得很想把沈信言抓來打一頓。


    “既然如此,現今又請了那個隗先生回來,咱們送那尊大佛回宮如何?”韋老夫人跟羅氏商議,憂心忡忡。


    羅氏歎了口氣:“隻怕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看看洗澡水好了,沈濯便讓六奴給羅氏和韋老夫人上茶果,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哪裏就有這麽愁煩了?明兒我跟孟夫人聊聊,看她怎麽想。”


    韋老夫人和羅氏麵麵相覷,目送她去洗澡換衣。


    羅氏不禁悄悄地問韋老夫人:“我看,微微在皇後娘娘跟前,也並沒吃了虧。不如就讓她去跟孟夫人談談,談崩了,咱們再出麵轉圜。您說呢?”


    韋老夫人想一想,歎口氣,點頭道:“也隻好如此了。”


    站起來,回手捶腰:“這一年多,我覺得自己真老了。好在微微長大了,咱們倆,都可以歇上一歇。”


    羅氏忙含笑勸慰:“瞧您說的!孩子們哪一日不在長大?您當年帶謐姐姐,難道不就是這樣過來的?瞧著她們磕磕絆絆,瞧著她們動小心思,再瞧著她們把事情一件件辦砸!”


    說起長女沈謐,韋老夫人眉開眼笑:“這話倒也不錯。養女兒大約就是這樣的。”


    羅氏扶了韋老夫人出了如如院,又命壽眉好生伺候著,自己也就回了朱碧堂換衣休憩。


    等沈濯洗好了澡出來,如如院裏已經一片安靜。


    “喂,不是說要請太醫給我看病嗎?張爺爺人呢?誰去請了?哎哎,我掉進曲江了誒!怎麽沒人當回事兒啊?!我是石頭縫兒裏蹦出來的嗎?!啊?!!?”


    ……


    ……


    傍晚,沈信誨等人都回來了,一起去了上院看望了沈恒,再一起去了桐香苑用晡食。


    人多吃飯香。


    雖然沈信言和沈信行都沒回來,但韋老夫人看著羅氏、馮氏、米氏、顧氏和楊氏親親熱熱地在一起說笑,高興得多吃了半碗飯。


    沈恭倒也想繃著,耐不住沈信明是個極會說話的人,也哄得他哈哈大笑。


    沈濯到底還是受了些風寒,病懨懨的,泡了半碗湯飯就下了桌子。


    沈溪拉著沈佩去表現“姐妹情深”:“二姐姐,剛才聽見說你落水了?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羅氏忙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輕歎道:“究竟還是起熱了。”忙命人送她回如如院去躺著。


    又拉開沈溪沈佩:“你們二姐姐病了,你們倆離遠著些,莫要沾了病氣。”


    沈濯樂得回去睡覺,遂做辭回去。


    顧氏楊氏這裏忙打聽緣故。


    羅氏無奈,隻得半含半露地將事情說了說:“……總之,好好的,無妄之災。若非說是我們得罪了人家邰國公府,倒不如說是邵家小姐莫名其妙地針對微微。”


    沈信誨大驚失色,失聲道:“微微這哪裏是得罪了邰國公府?她這分明是得罪了皇後娘娘啊!”


    沈恭現在壓根就不願意想起這件事。如今聽見次子一語道破,簡直是痛不欲生:“皇後娘娘青春年少便入主中宮,陛下稱之為不可少的賢內助。


    “多年來穩穩當當,從太後到陛下,從未說過她半個字的不是。嫡長子嫡次子雙胎落地,皇後娘娘未來的住處便落定了壽春宮。


    “邵家雖然支庶不盛,但現在的邰國公是皇後娘娘一母同胞的兄長,小公爺更是皇後最心愛最出息的侄兒,與兩位皇子關係都極好……


    “這邵家、這皇後,是能得罪得起的嗎?!


    “沈濯啊,孽障啊……我沈家一家子都要斷送在你一個人手裏了……”


    沈恭放聲大哭。


    這話說的,韋老夫人就不愛聽了,哼了一聲,道:“照你這麽說,微微就活該被她們推到曲江淹死,你沈家就能榮華富貴了?就能長平久安了?就能青雲直上了?你頂好去問問,微微她爹答應不答應!”


    沈恭拍著桌子跟韋老夫人對吵:“芙蓉園裏能死人嗎?不就是小姐兒們惡作劇,她怎麽就不能忍忍了?她隻要在皇後娘娘麵前忍下這口氣,還能有今天內侍那樣跟咱們說話麽?你當讓人家邰國公親自登門賠禮道歉是什麽好事麽?”


    韋老夫人簡直忍無可忍,站了起來,冷聲道:“我隻知道,玉碎瓦全,我和我的兒子孫女選玉碎,你樂意選瓦全,你自己去選!”


    拂袖而去。


    沈恭也摔了個酒盅走了。


    沈信明、沈信成等人無比尷尬。


    羅氏歎了口氣,不知道說什麽好。


    米氏看了若無其事的沈溪一眼,細聲細氣地勸道:“罷了罷了。這什麽大事?小孩子們打架而已。誰又知道,微微會不會跟邵小姐不打不相識,日後成了好友呢?


    “皇後娘娘成日家千百件事過手,這點子小事兒,哪裏就會放在她心裏了?我們不過都是杞人憂天罷了。沒道理為這個自家人先鬧起來的。”


    說著,又輕輕推了推羅氏。


    羅氏反手握了她的手,又歎口氣,點頭,勉強笑道:“天也晚了。明哥嫂嫂、成弟弟妹也回去歇著吧。”


    眾人散去。


    唯有沈信誨,想了又想,直奔春深齋。


    沈濯躺在床上,懶懶地聽了這些話,想一想,倒是個好機會,因命曾嬸來:“出去跟隗先生說一聲,明兒上午我要先看病。等大夫走了,去尋他。讓他別弄得我爹爹的書房又臭烘烘的。”


    曾嬸笑著出去說了。


    ……


    ……


    春深齋裏。


    沈信誨試探沈恭:“爹爹覺得,若是我承嗣小太爺,您看怎麽樣?”


    老鮑姨娘在旁邊傻了眼:“你說什麽?”


    承嗣小太爺?那豈不就不是自己的兒子了?那自己以後怎麽辦?!


    老鮑姨娘急了,一把拉住沈恭:“發生什麽事了?你們瞞著我什麽呢?!”


    沈恭心煩意亂,拉開她的手:“問你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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