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棒瘡好了的三皇子重新生龍活虎地出去逛。


    隻不過,說什麽都不肯帶著冰山臉風色,而是機靈的雲聲。過去的兩年裏,秦煐一直都嫌棄雲聲的長相太過平凡,說帶他出去,跟自己的對比有點兒太強烈。


    雲聲心裏知道秦煐怕是對風色“泄密”不滿了,旁敲側擊:“殿下,風色也是擔心您,您何必……”


    秦煐馬鞭子一揚,幾乎要揮到雲聲的臉上:“他胡說八道害我挨揍沒什麽,可周表哥以後肯定再也不會相信我了!小爺的名聲毀了!”


    滿麵的惱羞成怒。


    雲聲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可不是麽?在這個年紀的少年心裏,顏麵可比甚麽都重要!


    明白了症結所在,雲聲自然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替風色挽回,然後,如何稟報皇上。


    詹坎這個謀士的存在是皇上默許的。


    因為詹坎、尹竇以及其他幾個人,根本就是當年吉妃娘娘臨死時,在宮外給兒女們留下的助力。


    可以說,吉妃才是他們的主人,臨波和三皇子隻是他們的小主子。


    他們的目標,也僅是保護兩位小主子的安全。


    皇上很高興有這樣一群他看來並不強大的螻蟻,去保證他的三兒子以後不會真的無人可用——至少,自保沒問題。


    所以,當雲聲看見詹坎,笑一笑,規矩地留在了門外,替他們守門,由著他們私下裏說悄悄話。


    “章揚進京了。”這件事詹坎覺得沒什麽,可以不用瞞皇帝。


    “幾時?”秦煐皺起了眉頭。


    倘若章揚要嫁掉妹妹之後才進京,這個時間看起來有些早。


    “殿下被杖責那天。”詹坎對這次杖責還有諸多不解,“話說回來,殿下為什麽被杖責?可全好了?”


    秦煐抬手止住了他的目光詢問,看了一眼房門,不耐煩地哼道:“不過是那些事,你不要問了!說說章揚,你是怎麽安置他的?”


    看來這次杖責中還有隱情……


    詹坎點點頭,道:“我在我住處的附近給他和他妹妹租了個院長……”


    “他妹妹!?”秦煐眯起了眼睛看向詹坎。


    詹坎攤開雙手:“他說,畢竟隻有這麽一個妹妹,不能托付給亂七八糟的人。急切之間找不到合適的,隻能先帶進京來……他都這麽說了……”


    看著詹坎一臉的無奈,秦煐這回是真的有些不耐煩了:“他說過以後怎麽安置他妹妹麽?”


    “這個我們倒是談過了。我稍稍試探,等皇子開府後,請他和他妹妹進府同住。他妹妹拒絕了,說並不方便。”詹坎顯然對這個態度很滿意。


    秦煐猶豫片刻:“你說是他妹妹拒絕的?”


    詹坎微笑頷首:“此姝先前能當機立斷替其兄長求得皇子府一席之地,現在又能為了兄長的前程和自己的名聲,毅然決定孤身在外居住;說實話,我所見女子中,其聰敏果決,絕無僅有。”


    這個話就過分了!


    哼了一聲,但是秦煐一向的教養令他無法對一個素未謀麵的女子口出惡言:“此女不磊落。先生不要過分相信她。”


    詹坎高高地挑起眉毛,忍不住調侃道:“磊落的女子?那恐怕隻有沈二小姐一個吧?”


    秦煐微微一滯,再哼一聲,站了起來,甩袖道:“我剛闖完禍,這次考試又考得不怎麽樣,父皇大約不會讓我多出來了。先生自己多保重。”


    詹坎笑著站起來長揖送他,卻見他連頭都沒回,逃也似地跑了,不由得撚須失笑。


    自家這位殿下,應該對沈二小姐並無太大惡感,隻是少年人不好意思罷了。


    那樁婚事,應該沒什麽問題……


    隻是,章揚的妹妹,不磊落?


    詹坎細細回思,最後決定,不承認這三個字的評價。


    這位姑娘,從一開始隻身去見自己,替章揚接受殿下招攬開始,就一直是一人做事一人當。


    並沒有借著章揚的名義亂說話,也並沒有因章揚成為殿下的謀士而胡亂攀附,反而擺明車馬並不願意成為三皇子府的附庸,或者累贅。


    雖然孤身一人,但她說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而且,她的透徹聰慧……


    詹坎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


    一雙手,十根指,長短不同,但個個都缺不得。


    皇子府,或者說未來的王府,不僅僅會有一位正妃,還應該……


    揣著滿腹心思,詹坎慢慢地往家裏走。


    路過他安置章揚和他妹妹的小院時,詹坎腳步一頓,猶豫片刻,上前敲了敲門。


    小院的門打開,一身麻布舊衣卻依然英俊灑脫的章揚站在那裏,露出笑容:“詹先生。”


    小小的院子裏隻有三間正房,兩側各有一間小小的屋子,一個被當成了廚房,另一間顯然被當成了庫房,透過窗子隱隱約約能看見堆得滿滿的雜物。


    小院被收拾得極為簡潔。


    詹坎對此十分滿意,欣賞地點頭,笑著讚道:“令妹幹脆利落,是你的好幫手。”


    又問:“令妹不在家麽?”


    章揚微笑:“先生裏麵坐,我們細談。”


    詹坎眉心輕蹙。


    正房裏仔細地新鋪了藺草的地板墊,還有縫製得格外雅致的麻布坐墊。


    章揚用小巧的茶盤端了兩杯熱茶上來。


    榆木茶盤,粗陶茶杯。


    一應的用具,雖然便宜,卻質樸,古拙。


    詹坎隻覺得心裏舒服極了,滿麵帶笑,捧了一杯在手裏,笑問:“章先生有以教我?”


    章揚輕輕地長籲了一聲,搖頭:“不,不敢。是要請先生轉呈殿下一件事。”


    “何事?”


    章揚遞了一張紙過去。


    詹坎皺著眉細看——


    那是一張便箋,是章娥寫給兄長的:


    “阿兄,殿下表妹佟小姐來訪,與妹相談甚歡,邀妹前往小住。祈阿兄勿念。”


    章娥被佟靜姝接去了她家!?


    “我回來的時候,家裏有一個老婦人等候,交給了我這個,留了地址。而且,還告訴我說,如果有時間,請我也去做客。”章揚的麵上也有一絲無奈。


    詹坎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個佟家,難道就沒有一點兒界限和羞恥心麽?


    “理由呢?”


    “說是,三皇子尚未離宮開府,我們兄妹無名無分,住在外頭多有不便。作為親人,他們有義務‘照看’三皇子,以及他的僚屬。”


    章揚在“照看”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詹坎的臉色沉了下來。


    佟家在監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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