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周熒醒來,懶懶地梳妝,朝食,然後在窗下發呆。


    禁足麽,不就是在屋裏待著不出門?


    她太習慣了。


    周謇過來看她。


    “阿兄早安。”多年的習慣,周熒還是站了起來,正經地給兄長行禮。


    周謇點點頭:“吃過了?”


    周熒直起身來,嗯了一聲。


    周謇坐下,許久沒說話。


    “阿兄?這樣早來,是想跟我說什麽?”周熒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周謇抬起頭來看她:“你還記得曲家麽?”


    周熒的臉色瞬間難看得無以複加,霍地站了起來。


    “阿兄,你什麽意思!?”


    “熒熒,從祖父開始,我們家,又有誰拗得過祖母的?”


    “……”


    “曲家要進京了。陛下想讓曲伯爺教授太子騎射,已經下了詔書。不過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情了。”


    ……


    ……


    坊門才開,侍郎府的大門就當當響。


    門房揉著眼撒起床氣:“誰啊大清早起的?!”


    門外小內侍特有的尖細嗓門響起來:“魚昭容有賞!”


    一個激靈,門房一個箭步竄過去開了門,陪著笑臉哈著腰把長長的一隊人讓進來。


    早有人飛跑著去報了裏頭。


    好在沈家的幾位主子都沒有睡懶覺的習慣,麻利地再次聚齊,聽著小內侍高聲唱道:“魚昭容口諭:欽賜翼王妃沈氏端莊嫻雅,溫良恭讓,忠義孝敬,堪為本宮兒婦。本宮甚喜,特賜:


    “翡翠如意一柄,碾玉觀音一尊,各色寶石一匣,西洋巧珍一箱,金銀頭麵各一套,錦緞十匹,貢布十匹,禦製果脯一匣,齏醬兩罐,獅子狗一隻、小狸貓一隻、鸚鵡一對、白兔一對……”


    這是,未來的婆婆,開始寵愛兒媳婦了!?


    韋老夫人和羅氏麵麵相覷。


    沈恒高興得嗬嗬大笑,忙領著一家老小謝恩不迭。


    唯有米氏,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不情不願跪在後頭的沈濯,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小內侍矜持地笑著,不動聲色地接了沈恒親手遞上的荷包,眼神卻還停在沈濯身上:“二小姐今日身子不適麽?如何看起來懨懨的?”


    眾人一滯,目光齊刷刷地轉向沈濯。


    沈濯有氣無力地答道:“中使慧眼。小女驟得天恩,心下惶恐,昨夜輾轉難安。所以今日才有些倦怠。讓中使見笑了。”


    這答案很漂亮嘛。


    ——雖然鬼都看得出來這小姑娘言不由衷。


    孟夫人麵無表情。


    小內侍滿麵笑容:“這也難怪了。陛下是慈父,格外疼惜幾位皇子公主。三殿下的親事早就提上日程,這許久才塵埃落定。咱們當奴下的都替陛下高興。尤其是三殿下的胞姐臨波公主,今晨聽說,昨宵亦是徹夜未眠。


    “咱家臨出宮門,得了另一樁差事。讓告訴二小姐一聲兒:公主殿下卯時會親自過府,來看望二小姐。還請府上預備一下。”


    什麽?


    臨波?!來看望沈濯?!


    孟夫人又驚又喜,不顧規矩,忙抬頭問道:“真的?二公主要來?是微服還是帶著公主儀仗?有旨意說會留膳麽?可還有旁人跟著?”


    小內侍嘿嘿地樂,一臉理解明白,笑著答話道:“孟夫人不要激動。來告訴奴下的並沒說這樣詳盡。隻說了卯時到府而已。規矩您都盡知,哪裏用得著我們樣樣都管?到時候,您看著指點張羅也就是了。”


    孟夫人臉上笑開了花,忍不住便如在宮中時開起了玩笑:“猴崽子,你們倒會懶省事兒!得了,我先送你出去。回來再安排罷。”


    小內侍哈哈笑著,倒躬身請了孟夫人走在前頭。


    眾人麵麵相覷。還是羅氏反應了過來,忙跟著一起送到了二門。


    見小內侍去遠,孟夫人回頭,溫和下了麵色,問道:“沈侍郎如何了?”


    羅氏歎道:“張太醫一定要讓他歇滿三天,所以留的安神藥。夜裏醒了一回,我沒告訴他這些,隻說他這病是損了心脈,不保養會出大問題。他倒是痛快,什麽都沒問,吃了兩碗燕窩粥,自己又要了一貼安神藥吃下去,索性睡個踏實。”


    “這才是正理。他是這家的頂梁柱,隻有他不倒,這個家才能喜樂安寧。”孟夫人頷首。


    “隻是這賜婚……”羅氏為難地看著孟夫人,欲言又止。


    孟夫人苦笑著歎氣,想了想,索性把話說白了:“我也知道你一家子都不想讓微微嫁給翼王。隻是賜婚一事已經這樣,難道還能逼著陛下收回聖旨不成?尤其又是在紫宸殿上當著群臣的麵兒親手寫的旨意。微微當時哪怕是裝暈,隻要那卷軸沒接在手裏,事情還有回寰的餘地,可現在……”


    搖了搖頭,孟夫人慢慢往內宅走:“臨波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她急著今日就過來,想必也是為了跟微微對麵親自商議此事。夫人暫且先安撫住家裏,一切等臨波和微微的結論吧。”


    羅氏心下便有些過意不去,笑道:“難為你了。夾在兩個孩子中間。”


    孟夫人輕笑道:“若隻是兩個孩子的事兒,我才不為難。一個是我親手養大的,一個是我調教了兩年的。我心裏知道得很,他們倆隻要不賭氣,頂合適的小兩口兒。”


    抬眸看向北邊:“隻是這可不僅僅是兩個孩子的事兒啊……”


    這涉及到那把椅子,那座房子。


    天下最大的麻煩事。


    任誰,都不想攪進去。


    所以,即便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心裏最寶貝的好孩子,人家姑娘嫌棄時,孟夫人也不願意多說什麽。


    沈濯也就是因為知道孟夫人的這個心思,所以頗有點兒有恃無恐。


    六奴見她仍舊撅著嘴摔摔打打的,忍不住勸道:“小姐,您其實也知道的。是因為大爺寵著、孟夫人愛惜、公主和皇子殿下都通情達理,您才能鬧鬧脾氣。可那畢竟是天家,您再怎麽著,也不能真惹得他們翻了臉。那可真不是幾句玩笑能解決的事兒……”


    沈濯雙手捂著耳朵,緊緊閉上眼,大喊大叫:“不聽不聽不聽!”


    六奴哭笑不得地看著她。


    “你們都不懂!我等爹爹醒了,我跟爹爹說!”沈濯怒氣衝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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