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沉默下去。


    看起來,召南大長公主並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啊。


    可是,既然溫惠郡主並不喜歡曲追,那又為什麽要算計著嫁給他呢?難道真是曲追推測的那樣,她早已與人有私,卻無法在一起。於是找了個京城看起來最沒背景靠山的門當戶對之人,嫁了完事?


    她看上了誰?


    沈濯問蒼老男魂。


    這話卻問得蒼老男魂欲言又止。


    沈濯心裏一動,怪怪地笑了起來。


    不會吧?


    她兄長乃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她自然見不得醜的。可是周謇娶不到臨波,她自然也就更不可能嫁給那第二美男,是不是?


    蒼老男魂幹咳了一聲,咕噥:“你在這種男女之情上,如何這般擅長?”


    沈濯哈哈地笑了起來,倒在了床上。


    這就好辦了啊!


    我把秦煐給她留著!


    至於曲追麽,她就別禍害人家了!


    “那若是她再用那一手,你打算怎麽阻攔呢?”蒼老男魂更關心她要怎麽阻止曲追被設計。


    那容易啊。到了那天,弄壞馬車啊、送個假信啊,不讓曲追出門不就是了。


    沈濯覺得這事容易像是打嗬欠。


    “可是,你阻止得了一次,阻止得了第二次麽?那畢竟是大長公主府啊!”蒼老男魂第一次重視起某件事的結果來。


    ——當他開始重視,沈濯就沒那麽容易犯錯了。也很好。


    沈濯想了想,問他:


    阿伯,在三位成年皇子中,大長公主傾向於哪位?


    “這……”蒼老男魂又頓住了。


    不想說?


    沈濯挑眉。


    “你打算加入奪嫡了?”蒼老男魂反問她。


    我爹是戶部侍郎,我就算不想加入,能躲得開嗎?你沒見皇後從多久之前就開始算計我了?!


    沈濯哼了一聲,決定算了,這件事還是照著自己思路來好了。


    蒼老男魂猶豫了得有半盞茶的時間,才咬著牙道:“你想想看,周熒現在對你會是什麽態度?”


    殺之而後快唄……


    沈濯懶懶地接著便想到了這一句,忽然頓住,呆了,脫口而出:“不會吧?她還真想殺我?!”


    在外頭屏息聽著的玲瓏嚇了一大跳,忙敲敲窗子,小聲問:“小姐,您做噩夢了麽?奴婢進去好不好?”


    沈濯沒有做聲。


    過了一會兒,玲瓏小聲自語:“還真是做噩夢啊……”


    沈濯這才重新去問蒼老男魂:


    阿伯,上一世她是不是對我動過手?


    蒼老男魂遲疑片刻,道:“前一世這些事都在你成婚之後發生。你最後瘋癲,就是因為她給你下了藥……”


    沈濯臉色一沉,慢慢在床上盤膝坐直了身體。


    周熒,竟是原主那一世的生死仇人!


    “她本來想直接毒死你。但是最後關頭,動手的那個人,卻又不敢要了你的性命,怕被秦煐察覺。所以,換成了致人癡傻的藥。”蒼老男魂低低地告訴她。


    致人癡傻……


    聽起來為什麽這樣耳熟?


    沈濯的眼睛幾乎要瞪圓了。


    你是說,那個最後動手害我的人,是沈溪?


    ——那個誤食了害自己的藥,變成了癡傻瞎子的,沈溪?!


    “不是。沈溪在那一世,因為害死了沈承,所以被你逼死了。”蒼老男魂今日竟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沈濯緊緊地抓住這個機會,連忙又問:


    那馮氏呢?沈簪呢?我祖父後來怎麽樣?


    蒼老男魂滯住,沒好氣地道:“你不要得寸進尺!我隻是想讓你幹幹淨淨地替曲好歌把這個後顧之憂解決掉,保我大秦北方防線無虞!”


    我?大秦?


    沈濯高高地挑起了兩道眉,臉上掛上了意外的細細笑容。


    阿伯,你也姓秦?


    你是——宗室中人?!


    ……


    ……


    琴氏是一個極美麗的女子。相貌美麗隻是一方麵,她最令人稱道的,乃是一把好嗓子。


    曲好歌人如其名,對於曲譜歌詩酷愛到了癡狂的地步。他本人更是操琴的高手。“曲有誤周郎顧”的典,用在他身上,也是再合適不過的。


    而琴氏除了姓琴,其實也極擅撫琴,且,邊撫邊歌。


    琴氏未必有多喜歡撫琴唱歌這件事,但是她就是擅長。一點就通,一教就懂,上手能彈,開口能唱。


    曲好歌對於妻子的這個本領簡直敬佩到了一萬分。


    “這個譜子我無論如何都彈不出來,夫人,你就辛苦一下麽?”名聞天下的曲伯爺遇到這種難題,簡直是不要形象地苦苦哀求妻子。


    琴氏卻正煩惱他要獨自領兵出鎮西北邊境的事情,垂淚搖頭:“沒心情。”


    “夫人……”曲好歌抓耳撓腮,想了想,問:“要不我去跟陛下說說,讓追兒留在京城,你跟著我一起去?”


    琴氏帶著哭腔嚷嚷:“你騙誰呢?哪家子打仗的行軍總管還能帶著家眷的?明兒禦史參你一個美人帳下猶歌舞,你回都沒法子回嘴!”


    曲好歌忍不住站起身來,長籲短歎,最後發著狠地捶桌子:“北蠻恁的可惡!害我夫妻分離,害我夫人掉淚!我必在半年內蕩平賊子!”


    “又說瞎話。我雖沒去過,也知道北蠻極大,那邊又離著西番近。半年之內想蕩平,談何容易?何況那不知道需要多少銀錢。左藏剛鬧出來案子少了錢,你這一趟還不知道有多麽捉襟見肘呢。”


    琴氏越說越發愁,哭得越發厲害了。


    曲好歌隻得把妻子抱在懷裏柔聲勸哄,卻始終不見效。最後無奈,祭出終極法寶:“前幾日,從宮裏出來,遇見了新任的洮州刺史,人不錯。那人姓施,表字雁鳴。他是戶部侍郎沈信言的妹夫。我聽說,沈信言家有個女兒,你看追兒也該尋親了……”


    “那個沈氏女剛剛被陛下賜婚給了翼王,你又哄我!”琴氏不客氣地打斷。


    曲好歌笑吟吟地給她擦淚,低聲道:“沈信言這個人有意思。十多年了,竟能做到三不沾,各方勢力都沒能拉攏得過去。而且,聽說前陣子翼王出京一事,有他大筆的功勞。我看,這個婚事未必能成。”


    琴氏吸吸鼻子,懷疑地看著他:“真的?”


    “我何時騙過你?到時候陛下肯定會悄悄地收回賜婚旨意。那沈氏女必定無人敢提親。咱們家就趁虛而入!你看怎麽樣?”


    為了哄妻子開心,曲伯爺毫不客氣地一口氣把皇帝、翼王、沈信言、沈濯,以及,聽說是親生兒子的那個叫曲追的,都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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