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洮州?做什麽?”秦煐的眉心直跳。


    風色一滯。


    這話可讓人怎麽答?


    二小姐出京還能是為什麽?逃婚唄!


    “她家二房被休棄的那個嬸娘,不是郢川伯馮毅的族妹麽?還有咱們碰上的那個沈簪,那個女人既然能逃脫,保不齊就會也被送到這附近來。若是知道她也來了,她這兩個心狠手辣到小小年紀就敢害人性命的姐妹,怕是會想方設法地害她……”


    秦煐的神情明顯有些焦躁起來。


    風色眨了眨眼,跟僅餘的護衛對視,各自挑眉,又都低下頭去。


    自己都朝不保夕了,還在惦記著王妃會不會被算計……


    秦煐忽然自己停了下來,發起了愣。半晌,自己嗤地一笑。


    風色和護衛麵麵相覷。


    秦煐不好意思地撓撓耳後,嘿嘿地樂:“我算了算日子,該是咱們遇襲的消息傳去了京城她才出來的。”


    翼王殿下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風色神情複雜地看著他,過了許久方道:“殿下,您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護衛一巴掌拍過去,陪笑著對已經瞪著眼睛翻了臉的秦煐連聲勸道:“我已經打了!我已經打過了!殿下饒了他!看在實在無人可用的份兒上!”


    三個人一陣鬧騰,之前的憤懣緊張莫名消除了大半,翻回頭來商量正事。


    “若是王妃趕奔臨洮的事情已經天下皆知,那麽對方一定會在岷山去洪合府的路上設伏。”秦煐蹲在地上,用樹枝簡單地畫著附近幾個州的地形圖。


    風色指向地上:“咱們既然退回了岷山,那麽就隻能從幾個山口出去。交通比較便利的,還有岷州的岷縣。我覺得那邊肯定也被布控了。”


    護衛有些猶豫地看著三州的交界,低聲問:“那密恭呢?”


    秦煐丟下樹枝,雙手捏在一起成了個拳頭,抵在下巴上,忽然說:“沈淨之那家夥,一肚子鬼主意,她才不會去洮州。”


    風色和護衛交換了一個帶著某種顏色的眼神兒,哼哼著問:“殿下覺得,王妃會在哪裏等您?”


    “密恭。”


    秦煐肯定地回答。


    “肯定是密恭。這個位置離三州都近。這樣,不論我的消息從哪個地方傳過去,她都能迅速地來去尋我。”


    風色撫了撫額。


    他那自我感覺超級良好的殿下啊,人家沈小姐到底是不是為了你出京還兩說著呢……


    也不對。


    肯定是為了你出京的。但,恐怕是為了躲你吧……


    “我們去密恭!”


    秦煐雙手篤定地一拍大腿,霍地站了起來。


    護衛一臉茫然地仰頭看著秦煐:“殿下,您知道去密恭怎麽走嗎?”


    秦煐和風色都僵了手指。


    呃。


    ……


    ……


    京城。


    翼王殿下還活著的消息尚未抵達。


    幾家歡喜幾家愁。


    尤其是章娥,心情格外複雜。


    所以,她跟自己的新婚丈夫蔡履說想要到大慈恩寺散心,蔡履一口答應。


    小小的客堂裏,梳起了婦人發髻的章娥端坐。


    跟著她的依舊是斑鳩。


    這個丫頭的身契已經被她從佟靜姝的手裏要了過來,代價是把翼王府的地圖畫給了她。


    巳時一刻。


    院外有微微的嘈雜聲。接著,有人上前,禮貌地叩門:“可是蔡太太所在?”


    斑鳩看了章娥一眼,挺胸抬頭地脆聲回道:“正是。門外何人?”


    “穆孺人赴約而來。”


    斑鳩這才站起來,快步走過去,推開門扇,謹慎施禮:“請恕小婢不恭了。穆孺人請進。”


    章娥慢慢地站了起來。


    她的丈夫隻是個王府的一個小小主簿,她的品級,差了穆嬋媛不知道多少。


    穆嬋媛並沒有著孺人的正裝,一身尋常的鵝黃色羅裙,元寶髻上插了一支簡單的蜜蠟長簪。


    兩個人對立,誰都沒有行禮。


    穆嬋媛打量了她片刻,彎唇一笑:“退下。”


    仆從們識趣地低頭退了開去,小心地閉緊了房門。各自監視著對方,都離開了丈許。


    章娥深吸一口氣,這才盈盈下拜:“穆孺人。”


    “章太太,坐。”穆嬋媛笑得溫婉,卻終於放出了她在旁人麵前一直藏起的淩人氣勢。


    兩個人對麵跪坐。


    客堂內原本的茶器被章娥吩咐人收了起來。


    所以,小小的客堂裏,除了兩個人腿下的蒲團,一無所有。


    “穆孺人召喚,不知所為何事。”章娥有些冷淡。


    穆嬋媛挑眉看著她,嗬嗬輕笑:“這是要跟我劃清界限嗎?”


    章娥蹙眉:“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本來就不在一條船上,有什麽界限可劃的……”


    “章太太,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從誰手裏拿到的那個上上大吉的日子的?”穆嬋媛失笑。


    章娥有些不自在地動了一下,卻瞬間僵住,瞪大了眼睛看向穆嬋媛。


    她是從……


    可是……


    怎麽可能?!


    穆嬋媛溫婉地笑著,提點她:“要知道,從龍之功這種事,不是布衣草民才需要的。”


    “然而,究竟誰是龍,現在還未見分曉。”


    雖則訝然,但章娥的反應極快,漠然地反唇相譏。


    穆嬋媛看著她,似是覺得十分有趣:“難不成,你還不相信翼王已死?”


    章娥鄙夷地看回去:“既然覺得勝券在握,你又何必來約我?直接等著碾碎翼王府不得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家殿下要的是繁榮天下,可從來不曾想過要弄得它千瘡百孔啊。”穆嬋媛驕傲地輕輕抬起了下巴,“你兄長才華出眾,我殿下不欲他一條路走到黑。至於你,我殿下說,竟能跟我打個平手,所以,願意以另一位孺人之位相許。”


    另一位孺人之位?


    親王府中,僅次於王妃的,位置……


    自己即便進翼王府,最好的結果,也不過就是一個翼王孺人。


    然而……


    眼前晃過翼王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和挺拔有力的身形;再想一想盛傳天下的“跛足皇子”,章娥不假思索地拒絕:“我已嫁作他人婦。什麽孺人之位,恕我承受不起。”


    穆嬋媛秀目眯起:“怎麽?你還想賭一把?”


    章娥從鼻子裏笑了一聲出來:“賭?我可,從來不賭。”


    頓一頓,她有些意味不明地補了一句:“沈濯帶著北渚先生的人去了西北,你們絕對不會有任何機會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瘋妃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金無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金無彩並收藏瘋妃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