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今的所在地是大王宮,由於塞維亞是西班牙南部的第一大城,曾是曆代統治者的首都,因此王宮就成了最有看頭的古跡之一。


    「我很想告訴你那是你咎由自取,寶貝。」他耍嘴皮子。「但由於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因此我建議我們最好先找間旅館把行李放了,再來傷腦筋該去哪裏。」他們手上的行李雖然不多,但拿著拿著久了也會覺得重,最好先解決掉這個麻煩再說。


    「那還等什麽?走吧!」賀絲縷照例拖著他就走。葛雷實在很想問她:你認得路嗎?隨便亂撞的。後來還是決定省了,免得又挨白眼。


    他越想越好笑,越來越想不通他幹麽雇保鑣,簡直是自找麻煩嘛!


    「你笑什麽?」神經病似的。


    「沒。」他舉高雙手抵擋她凶殘的瞪視,免得被她的怒氣噴到。


    「神經病。」她脹紅了臉咕噥道,他則是笑開,他越來越知道如何跟她相處了。


    被他這麽一取笑,賀絲縷趕緊拿出塞維亞市的地圖,仔細察看附近有沒有旅館。葛雷肩背著行李,站在原地無聊的四處舉目眺望,實在不想告訴她,塞維亞他很熟,想找旅館問他就好,不用這麽辛苦。


    不過她一向就是個不聽建議的人,而他們又不趕時間,也就隨她了。


    「這附近最近的旅館是……」她低頭翻地圖,試圖找出一家既便宜,又不必費太多力氣就能到達的旅館,正焦頭爛額之際,身邊卻突然多出一道熱切的聲音。


    「小姐,你們是外地人嗎?真不巧,碰上禮拜一大王宮休息關門,沒有辦法入內參觀,真是遺憾啊!」出聲的是一位胖胖矮矮的老人,說著一口流利的英語,模樣十分親切,感覺上像本地人。


    「確實是遺憾。」賀絲縷不隱藏她對看不見古跡的惆悵,而葛雷強烈質疑那跟她小器的性格有關,天曉得她根本是舍不得那些計程車錢。


    「千裏迢迢的跑到這裏來,卻莫名其妙吃了一頓閉門羹,的確是掃興。」老頭子同情的說。「不過幸虧塞維亞值得參觀的景點不少,隔壁就是聖十字區,你們有沒有興趣去參觀一下?我可以當你們的導遊。」


    「你要當我們的導遊?」賀絲縷愣了一下,難以想像竟有這麽熱心的人,願意免費幫別人導覽。


    「是的,小姐。我是本地人,沒有人會比我對塞維亞更了解,由我來當你們的導遊,最適合不過。」老頭子毛遂自薦。


    「不用了,我們自己會——」


    「那就麻煩你了。」賀絲縷揚高聲調打斷葛雷的婉拒。反正是免費,他們又對塞維亞不熟,不用白不用,幹麽客氣?


    「這邊走,很近的。」老頭子麵露一個狡獪的笑容,將他們領進一個矮矮小小的隧道,賀絲縷的警覺心立刻提高。


    「這裏就是聖十字區,我們抄近路。」


    她才在想該不該掏槍,眼前隨即一片豁然開朗。隻見老老窄窄的巷弄石板街及老舊房屋擁擠的排列,古樸的味道,別有一番風情。


    「這裏以前是『猶太區』。」老頭兒邊領他們參觀邊說。「當年西班牙國王費南多三世,規定所有猶太人都必須集中住在這一區,並且隻開放兩個甬道出入,這就是其中之一。」


    老頭子熱心地解釋此地的曆史,而由房屋外觀的大小及老舊程度,可以想像得出當時的猶太人日子並不好過,處處受到欺壓。


    他們在聖十字區裏頭繞來繞去,由於此地曆年以來受到許多外來文化的統治,因此可以輕易的在這找到不同文化留下的痕跡。不論是基督教文化、阿拉伯文化、或是猶太文化,都在這兒留下了輝煌的遺跡,真實的記錄了當時人們的生活習俗。


    在老頭子詳盡且熱心的解說下,他們的確對此地的文化有更深一層認識。就在他們雙邊賓主盡歡,揮手道別之際,老頭子突然跟他們伸手要錢,賀絲縷當場愣在原地。


    「導遊費,五十塊錢。」老頭子手伸得長長地說道。


    「你跟我們要錢?」賀絲縷一時之間還無法回過神來。


    「對,五十塊錢。」老頭子再重複一次。


    由於西班牙已經加入歐盟,統一使用歐元,所以老頭子現在說的應該是歐元,不是過去使用的西幣。


    五十塊歐元,折合台幣相當於台幣兩千塊,他何德何能,敢跟她要這麽多錢?


    「我不給。」她想也不想地拒絕。「是你自己自願當我們的導遊,我為什麽要給錢?」笑話。


    「小姐,你以為我閑來無事,吃飽撐著,花這麽大的力氣為你介紹曆史是為了什麽?」老頭大叫。


    「為了讓別人更認識你的國家。」她流利的回答。


    「呃……」這下換老頭愣住,答不出話。「總、總之,你快付錢,否則我鬧上警察局,到時候看你怎麽脫身!」


    他那副樣子,擺明了就是想欺侮外國人。一旁的葛雷看不過去,伸出手就想幫忙,沒想到另一隻手伸得比他還快,在他還來不及出聲就掏出槍。


    「在報警的時候,別忘了再加上『非法持有槍械』這一條。」她用槍抵住老頭子的下巴威脅。「而且我告訴你,在你帶警察來之前,我可能早就逃掉。但是你嘛……」抵住他下巴的槍管稍加用力。「可能就沒有這麽幸運了,我們要不要來賭賭看?」


    賀絲縷別的不會,就是特會威脅人。想敲竹杠的老頭也不是什麽不識人的呆瓜,老早看穿這一點,大聲逃命去。


    「救命啊,那個女人手上有槍……」


    老頭子一麵逃,一邊大喊救命,葛雷也一邊用手遮臉,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


    「你一定要動不動就掏出槍不可嗎?」嚇壞全世界的人。


    「抱歉,這是我的習慣。」她俐落的把槍收起來。


    「這個習慣真不好,你應該改一改。」他歎氣。


    「但是這個習慣很好用,可以避免浪費口舌。」她回說。


    是啊,槍都掏出來了,誰還有心情說話?直接發抖比較快吧!


    「我覺得你應該出生在中古世紀,一定會是一名出色的女戰士。」他苦澀的評論。


    對於他這項評論,賀絲縷未曾反駁,隻當是恭維。她擅於作戰是事實,而且絕不容許戰輸,這跟她好勝的性格有關。


    「既然我們的導遊都被你趕跑了,我看接下來的行程隻好靠我了。」將雙手枕在腦後,葛雷輕鬆的說。


    「靠你?」她睨他一眼。「別光會說大話,你認得這兒的路?」


    「觀光不需要一定認得路,甜心,虧你還吹噓自己多擅長自助旅行。」他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削她。「沒錯,我就是認得路。事實上,這裏就是我的出生地,我對這裏再熟悉不過。」當然有資格當導遊。


    「你不會是在誆我吧?」她懷疑的看他。「你真的是這裏的人?」


    「千真萬確。」他保證。「需不需要我拿我的出生證明出來給你看?」


    「那倒不用。」她聳肩。「我隻是質疑你既然是這裏的人,當初為什麽不講?」勞駕她拿槍出來解決那個痞子。


    「我講啦!」說到這個,他就有氣。「但有用嗎?你根本不聽我的。」


    也對啦,她有時候的確是衝動些,不怎麽聽別人說話。


    「好吧,那你帶路吧。」她一副女王駕到的跩樣,他差點跪下來親吻她的手,感謝她給他這個機會。


    但他一向就是個寬大的人,所以他不在言語上計較,隻用實際行動報複。


    為了讓她知道他不是她想像中那麽沒用的人,所以他特地帶她去一條狹小的巷子,考驗她的心髒。


    「這裏是『親吻巷』,我個人最喜歡的景點。」


    先前他們說好了要觀光,葛雷卻帶她到這個地方來,擺明了要向她挑戰。


    「看得出來你為什麽特別中意這個地方。」她邊仰頭打量成排的房子,邊說。「這兩邊房子的距離近得就跟親吻一樣。」狹小的巷道中,隻容一人側身而過,實在有夠窄的。


    「我還沒說出我的真正想法,你就知道我的目的,真聰明。」他咧嘴一笑。「怎麽樣,來段異國戀情吧?」葛雷捉住她的手腕,巧妙的將她帶入巷子裏,然後把自己也塞進去。


    「好不容易來到親吻巷,我們不好好利用這邊的地勢,可就太對不起建築這些房子的人了。」他笑得很誘惑、很迷人。潔白的牙齒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看起來就像電影海報中強調的拉丁情人,一舉一動都充滿了異國風情。


    「你知道我想什麽嗎?」硬被塞入巷子裏的賀絲縷倒也不急著逃脫,反而露出溫順的表情,柔媚的看著他。


    「想什麽?」她想的還不就跟他一樣,何必惺惺作態。


    「我在想,萬一發生地震的時候,這些房子可就非親吻不可了。」從她看見這兩排房子開始,她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且為當地的居民擔心。


    葛雷瞬間說不出話來。這算是黑色幽默嗎,為什麽他都笑不出來?


    「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寶貝?」他的眉頭挑得老高。「我已經忍受太多次的打擾,沒有心情再添一回。」任何一個命運像他一樣坎坷的男人,都有權利說這話,天曉得每回他想做點什麽壞事都會有事情發生,這回就算是天打雷劈,也不能阻止他的決心。


    「我感覺你這次好像很認真的樣子。」恐怕已經是到達極限。


    「非到手不可。」他點頭承認。「無論這兩排房子會不會倒下來,我都吻定你了,你怎麽說?」


    怎麽說,她能怎麽說?就他的表情看來,恐怕也由不得她說不吧!


    「那你就最好祈禱不會真的發生地震,房子倒下來把我們壓垮吧!」


    葛雷原本是不期望能夠得到答案的。沒想到賀絲縷不但沒回避他的問話,還間接點頭說好。霎時他心花朵朵開,興奮得不得了,單手攬過她的秀頸,就給她深深的一吻。


    老實說,想在這窄得可以把人壓扁的巷弄中調情,原本就是一項艱钜的任務,更別提是進一步擁吻。偏偏葛雷就是不信邪,發揮人體工學的極限,硬是將身體拗到一個怪異的角度,貼到賀絲縷身上。


    賀絲縷修長的身體擠在窄窄的巷弄中,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的難以伸縮。正火大之際,葛雷沉重的身軀又毫不體貼地靠上來,差點把她壓成肉餅。


    「放開我,葛雷。」她悶聲警告,要他正視她目前的困境。


    正在興頭上的葛雷置若罔聞,腦子裏隻充滿了她的吻、她的味道。


    「葛雷,放開我。」她再重複一次,語氣相當不耐煩。


    很不幸的,他還是沒有聽到,仍一味地沉醉在他自身的感官之中,幻想自己已經到達仙境。


    好吧,看來隻有她能把他從天堂拉下來了。


    為了不當場慘死在兩排樓房之間,賀絲縷隻得拿出她的看家本領,用最激烈的方式澆熄他的熱情。


    下半身冷不防被一根冰冷的槍管抵住,葛雷果然停止了一切動作,僵硬地垂下視線看她的手。


    「你又掏出槍!」他不可思議的大叫。發誓他是第一個在調情的時候,被女方用槍抵住下身的男人。


    「對,我又掏出槍。」否則他怎麽會停。


    「但是我有事先取得你的同意。」他又不是霸王硬上弓,為什麽還惹來這樣的遭遇?


    「你的確是取得了我的同意。」她不否認。「但你沒有事先告訴我,我必須彎成彈簧才行。」


    也就是說,他們先前的約定不算,隻因為她不想超越人體工學的障礙,和他共赴天堂。


    該死的女人。


    他真想一頭撞死。


    想他堂堂一個王室資產管理員外加風靡全國的鬥牛士,竟會淪落到終日和槍管為伍,豈不慘哉?


    「下次想勾引女人之前,最好先挑對地點,以免得不償失。」


    他已經夠沮喪了,她還對準他的頭,澆他一盆大冷水,差點把他衝到北極去。


    冷血的女人。


    葛雷暗暗發誓。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會想辦法融化她那顆冰冷的心,等著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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