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太後入了房門片刻,明琇寫完正在謄寫的那字,這才抬起頭來,看到明太後,就是一怔。


    她反應過來後便立時放下毛筆,起身行了出來,然後伏地拜道:「母後,兒臣不知母後駕到,未能出去迎接,還請母後恕罪。」


    「起來吧,是哀家不讓她們通報的。」明太後道,聲音是許久不見的柔和。


    自上次明琇在慈壽宮暗害明珞一事之後,這幾個月以來明太後都對明琇冷淡了下來,就是請安,也讓她從每日的請安改成了十天一請,上一次請安的日子明琇又稱病,說起來明太後已經有大半個月未曾見過明琇。


    她命人扶起了明琇,自己坐到了一旁的太師椅上,又命明琇坐下,仔細端詳了她一番,見她麵上未曾施半點胭脂,形容消瘦,略有憔悴淒苦之態,但卻還算鎮定,心裏軟上了許多。


    她宣退了眾人,讓心腹女官在外守著,才柔聲問明琇道:「阿琇,欽天監推算梁妃腹中胎兒命格一事,你可是已經知道了?」


    明琇垂下眼,道:「回稟母後,兒臣已經聽說了。」


    明太後歎了口氣,她道:「阿琇,你祖父應該跟你說過,為何姑母要讓溫雅入宮吧?升平大長公主自視身份尊貴,一向目中無人,且野心勃勃,姑母讓溫雅入宮,不過是因著肅王,被逼無奈之舉,但也隻是權宜之計。」


    「去寺廟祈福一事,的確讓你很受委屈,可是此事仔細想想,卻未嚐不是一個韜光隱晦,為你增添籌碼,壞梁妃和升平大長公主根基的機會。對外,隻需說你是因為近幾年邊境不穩,戰亂連連,天災不斷,百姓流離失所而心感不安,為保國泰民安,才主動提出去皇家寺院為國祈福三年的,而大臣那邊,姑母卻會將升平大長公主和梁妃驕橫跋扈,仗著皇嗣逼你出家的事情傳出去,這樣你們將來的處境就會完全翻轉。」


    「你放心,隻要有姑母在,有明家在,總有一日,姑母會再將你接回來,這皇後的位置,永遠都是你的,有這忍辱負重的三年,你未來也會更寬廣。」


    明琇聽著明太後的勸說,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


    她看著明太後,眼中滴出淚來,起身,又在明太後麵前跪下,道:「母後,兒臣有一事,一直未敢跟您說。」


    明太後愣住,她停下原先的話,看著明琇跪下,也未再喚她起來,隻問道:「何事?」


    明琇看著明太後,道:「母後,兒臣已身懷龍種近四個月,兒臣願去天源寺誦經祈福,隻求母後也能保下兒臣腹中這胎兒。」


    明太後不敢置信地盯著明琇,眼中的訝異之色幾乎未有遮掩 , 當初合巹酒中的寒毒,是升平大長公主親自準備的,不可能有問題,那阿琇現在如何還能有身孕?她現在這話是什麽意思?


    明琇看著明太後眼中的神色,更加篤定當初下毒一事太後即使不是主謀也必是知情的,她心中更涼,麵上神色也更清冷了些。


    明琇跪著,明太後看著她腦中萬千猜疑,就這樣僵持了許久。


    可是就算明太後心中有萬千猜疑,例如她到底有沒有喝那酒,如果沒喝,是誰告訴她那酒有問題的?可是有關那酒的問題她半句也不能問,因為問了,就等於承認那毒是她下的了。


    終於,明太後出聲道:「阿琇,你懷有身孕一事,可是千真萬確,此事哀家可未曾聽太醫說過。」


    明琇慘然的笑了笑,道:「母後,現在陛下的後宮就是梁妃的天下,祖父祖母都教導過兒臣,讓兒臣為長遠計,先避其鋒芒,此時此刻,兒臣如何敢讓人知道兒臣比梁妃還早有身孕一個月,兒臣為免母後為難,就是連母後都不敢告訴。但兒臣有孕的確是千真萬確的,不說兒臣自己就會些歧黃之術,祖母上次已經帶了個會把脈的老嬤嬤給兒臣把過脈了。」


    就是說母親已經知道她已有身孕一事。


    明太後麵色轉換,終於又問道:「何監正推算梁妃腹中孩子命理一事,你之前可知道些什麽?」


    明琇搖頭,道:「母後,何監正剛正不阿,兒臣從未接觸過他,那推算命理之事,之前斷斷是不知道分毫的。兒臣,還是這兩日聽小宮人磕牙,才聽得了些。此事,」


    明琇看著明太後,鼓著勇氣道,「依兒臣鬥膽猜測,何監正不知兒臣腹中亦有皇嗣,他觀測天象進行演算,很可能他測得的小皇子的命理可能根本就不是梁妃腹中胎兒的命理,很可能是兒臣腹中的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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