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妹妹都點頭,姐妹三個一起去了棲月閣。


    前院書房中,楊太傅坐下後,隻說了兩個字,「何事?」


    莫管事確定四處無人,小聲說道,「老爺,明盛園傳來口信。」


    楊太傅頓時雙眼死死盯著他,似乎要把莫大管事活吃了一樣,「你確定是明盛園傳來的?」


    莫大管事回道,「我今兒在外頭碰到了瓊枝姑姑。」


    楊太傅這才相信,半晌後甕聲甕氣問他,「什麽口信?」


    莫管事低下了頭,小聲說了四個字,「明珠安否?」


    楊太傅聽見這四個字,頓時嗓音有些哽咽,「還有別的嗎?」


    莫大管事的腰彎的更狠了,「沒有了。」


    楊太傅的眼中有些水潤,半晌後揮揮手,「我曉得了,你去吧。告訴孩子們,晚上不用過來了。」


    說完,他起身,走到書桌前,鋪開紙,用左手拿了毛筆,沾了墨汁,開始寫字。字跡有些淩亂,如同他的心境一般。


    莫大管事抬頭,見老爺又開始寫字,心中也有些酸澀。老爺每逢心情煩亂之時,就會寫字。


    他又低下頭,然後悄悄退了出去。


    莫大管事心裏也亂糟糟的,他記得清清楚楚,十三年前,太後娘娘長居明盛園,老爺偶爾陪同聖上一起過去,但都是在前院候著。可那一天,老爺獨自去了,而且,留宿明盛園。他等在外頭,心裏七上八下,緊張的渾身冒冷汗。


    那可是皇家園林,裏頭住著才三十幾歲的太後娘娘,無旨意留宿,是要被殺頭的。


    半夜時分,老爺被倒夜香的馬車悄悄送了出來。


    當時,老爺的表情他一輩子都記得,雖然馬車臭烘烘的,可老爺臉上的表情從未那樣喜悅過,中狀元打馬遊街時,老爺都沒有這麽高興過。


    回到家之後,老爺拉著他的手,一遍遍說,「墨竹,她留我了。墨竹,她心裏還有我。」


    莫大管事親身經曆過老爺退婚事件,知道老爺的心多少年就跟死了似的,一邊替老爺高興,一邊心裏害怕,「老爺,若是聖上知道了……」


    他記得老爺當時眼光陡然犀利,「墨竹,你會說出去嗎?」


    莫大管事當時雙膝一軟,立刻就跪了下來,「老爺,墨竹與您,生死與共。」


    老爺站在那裏許久,然後拉起了他。


    「我相信你不會說出去,聖上那裏,她的兒子,我會用心輔佐,刀山火海,義不容辭。這是君臣之義,也是我的承諾。」


    莫大管事不敢問老爺留宿明盛園到底發展到了什麽地步,他隻能炸著膽子問,「老爺,若是,若是有了子嗣……」


    莫大管事不敢說下去了。


    第二天,老爺就納了豐姨娘,且開始去正院。


    後來,太太和豐姨娘先後有孕。


    老爺左等右等,再也沒等到明盛園傳來任何一個字。老爺從欣喜到失望,再到落寞,最後又歸於平靜。


    誰知時隔五年後,他們主仆二人又接到了信,讓他們當夜到外城一座簡陋的客棧裏去。


    當天,夜裏下起了瓢潑大雨,他和老爺兩人一起,一個隨從都沒帶,悄悄摸到了外城。


    到了之後,他們等了許久,等來了太後身邊的瓊枝姑姑。


    瓊枝姑姑把一個睡熟了的小女孩交給老爺,隻說了四個字,「還君明珠。」


    老爺當時呆了許久,接過孩子後,仔細看了看,那容顏,實在是太像了。老爺如獲至寶,把孩子抱回了家,精心養護。隻要一回家,就親自帶二娘子玩。


    莫大管事有時候也覺得上天捉弄人,這中間最苦的,就是老爺。當年他不管怎麽選擇,是抗爭還是默認,都是錯的。


    瓊枝姑姑走了,留下了劉嬤嬤。


    老爺要把二娘子記在太太名下,太太當時激烈反對,老爺搜集了許多二舅爺在外頭幹的枉法之事的證據,太太頓時偃旗息鼓。


    老太太見了二娘子的相貌,什麽都沒說,隻說老爺高興就好。


    老爺後來寵愛豐姨娘,可豐姨娘的長相太招眼,老爺怕外人詬病,於是納了陳姨娘。


    此後七年,明盛園再沒傳來一個字。他是老爺心腹,心裏清楚,老爺用心疼愛二娘子,何嚐不是愛屋及烏。


    書房中,楊太傅寫了好幾篇大字,漸漸平複了心情。


    明珠安好?他的心忽然揪了起來,你隻關心明珠嗎。


    楊太傅看著窗台上的一盆綠植,半晌後又笑了。君子落棋無悔,我雖不是君子,自己答應了的事情,又何必苦惱。


    你放心吧,明珠一直安好。


    他又叫來莫大管事,「外頭的流言該收一收了。」


    莫大管事低頭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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