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反問他,「做貴妃怎麽就是火坑了?」


    趙傳煒看著他哥,「大哥,您跟我裝糊塗。誰進宮都可以,寶娘不能進宮,不光是因為她已經定親。」


    世子爺沉默了,然後又開口,「聖上在氣頭上,姨媽是聖上生母,且早早守寡把他拉扯大,聖上必然不忍心苛責姨媽。但帝王威嚴不可褻瀆,聖上就算答應姨媽不開殺戒,也必定會有所懲戒。這裏頭,楊二娘子是第一個容易遭殃的。」


    趙傳煒頭上的小雨滴匯聚到了一起,開始往下掉,「大哥,我該怎麽辦?」


    世子爺看了看外頭,「天已經黑了,外頭已經宵禁,明日再說吧。」


    趙傳煒抬頭,「不,大哥,到了明日,說不定木已成舟。難道,難道讓我去走嶽父的老路子不成?」


    世子爺抬腳踢了他一下,「混賬!你以為我想讓楊二娘子進宮,阿爹連求親的信都寫好了,媒人我也找好了。聖上這個當口發作,就是算計好了的!你若是一頭撞上去,你死了不值得,阿爹也要受牽連!阿爹掌東南三十萬人馬,朝中多少人覬覦!這二十年,我和阿爹什麽時候敢放心睡過覺!你以為這是聖上計較太傅和姨媽的事情,我跟你說,帝王的臉皮,比城牆還厚,把自己親娘親女兒送到男人床上的還少了?皇城裏頭,父子共槽、姑侄共夫,偷親外祖母的都有,那是天下最爛糟的地方!先帝死了,姨媽年紀輕輕守寡,和自幼定過親的男人睡一覺怎麽了,他會在乎這點子屁事兒?他就是想借著這個事兒,看看咱們家的態度!若是順勢而為,大不了犧牲個楊二娘子,從此宮裏多個出身高門的無子貴妃,上震懾皇後,下彈壓諸妃。若是咱們抗爭,不掉一塊肉下來,他更不會罷休!」


    不得不說,世子爺和景仁帝同吃同住了多少年,果然是最了解他的。李太後隻從情分上打動兒子,景仁帝當時受母親一跪,不得不做出讓步。但他真正的意圖,一是後宮格局,二是前朝兵權。


    原來他想著趙傳煒是趙家親兒子,說不定趙家能為這個小兒子做些讓步。如今知道趙傳煒是楊太傅的兒子,他又變了策略,隻彈壓楊太傅,讓他去和趙家交涉。


    趙傳煒挨了世子爺一腳,忽然聲音也大了,「大哥,你說的我都知道。但阿爹告訴我,這世上的事,不是讓步就能解決的。今日他能奪我妻,明日就能奪阿爹的兵權。咱們家是懸在帝王頭上的一把刀,不管什麽時候,他找住機會就會削我們。若是讓我陪著吃酒行樂,給他磕頭奉承,什麽都行,就此事不行!大哥維持今天的局麵不容易,我不能拿一家老小去冒險。但我不能當個烏龜王八,就此把頭一縮,不管不問!」


    說完,他起身就走了。


    世子爺想喊住他,忽然又忍住了。他想看看,這個弟弟能為了楊二娘子做到什麽地步。若是能不顧生死,那他就不能不管了。


    趙傳煒冒雨出了大門,外頭有宵禁的。但對於他這樣的實權豪門子弟來說,夜裏有急事,在京城跑馬也不稀奇。


    他一路疾馳到了宮城門口,侍衛們認識他,但仍舊照著規矩攔下了他,「三公子,宮門已落鎖,請明日再來吧。」


    趙傳煒抬頭,看了一眼巍巍皇城,然後低下頭,雙膝跪下,大聲對著城門喊,「趙傳煒求見陛下!」


    他聲音大,傳了好遠,侍衛們都呆住了。其中一人立刻勸他,「三公子,無故不得深夜在宮門口喧嘩,您快回去吧 。」


    趙傳煒仍舊一聲一聲地喊,景仁帝雖然聽不見,但很快就知道了。


    他皺了皺眉頭,「讓他跪著,莫要理他。」


    皇帝傳話,所有人都當聽不見趙傳煒的喊聲。


    他就這樣跪在城門口,一聲一聲地喊,到了最後,聲嘶力竭,仍舊沒停下。雨越下越大,他的袍子都濕透了。


    李太後也聽說了,她在佛堂裏,手中的念珠越轉越快。


    外頭雨下的大,瓊枝姑姑有些焦急,「娘娘,三公子自幼體弱,這樣會傷了身子。」


    李太後停下聲音,「這是他的坎,他必須自己邁過去。他可以不來的,就像他阿爹一樣,接受命運的安排,從此一輩子不甘心,一輩子掙紮。瓊枝,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寧折不彎,可殺頭,不可受辱。他是個好孩子,三妹夫把他教的很好。」


    說完,李太後繼續念經。


    晉國公府中,世子爺聽說了弟弟幹的事情。他坐在太師椅上,一遍遍用茶盞蓋子刮上麵的浮沫。


    忽然,心腹人來報,「世子爺,老太爺傳。」


    世子爺起身,去了老太爺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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