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傳煒一身濕噠噠地進來了,跪下磕頭行禮。


    景仁帝皺了皺眉頭,吩咐張內侍,「帶他下去換身衣裳。」


    張內侍有些為難,宮裏沒有外男,哪裏有三公子穿的衣裳。


    景仁帝又道,「把朕以前的以上給他穿,大一些無妨,別凍病了。」


    趙傳煒把盒子放在一邊,先對景仁帝鞠躬,然後跟著張內侍去了。這個緊要關頭,他不能生病。


    趙傳煒穿了一身寬大的袍子過來了,這還是張內侍扒了半天找到的,景仁的常服,上麵沒有繡龍,趙傳煒穿了也不算違規。


    進了上書房,他又跪下了,「小子趙傳煒,驚擾聖上,請聖上賜罪。」


    景仁帝低頭看奏折,「說吧,你有什麽事情。」


    趙傳煒抬頭看著他,「聖上,嶽父告訴我,聖上賜寶娘做貴妃。」


    景仁帝抬起頭,「你們不是還沒定親,怎麽就叫上嶽父了。」


    趙傳煒據理力爭,「聖上,大哥和太傅大人有約。我阿爹已經寫了求親的信,二姨和二姨夫做媒人,過幾日就要去楊家提親了。沒有提前告訴表兄,是我的過錯。」


    趙傳煒改口了,從聖上到表兄。


    景仁帝聽見他叫表兄,放下了奏折,走了下來。


    因是半夜,景仁帝頭發披散著,身上的衣裳穿的也隨便的很。他仔細看著趙傳煒,觀察他的五官,和母後不怎麽像,和先生似乎有一丁點像,倒像是挑著二人的優點長的,但和誰都不是特別像。楊太傅和李太後年輕時都容貌不俗,趙傳煒的相貌,在這京城一幹貴公子中,實打實屬於上等。


    景仁帝心裏想,你倒是會長,親生的不像,外頭那個表親的,倒是和母後長得像。


    景仁帝猜測趙傳煒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戳破。


    「你的意思是說,朕是個昏君,奪臣子兒媳?」


    趙傳煒立刻又磕了個頭,「小子不敢,隻是來向聖上稟明實情。」


    景仁帝笑了,「你來就來,怎麽還把三姨夫的東西帶來了。」


    趙傳煒沒有起身,仍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半夜敲宮門,實為不敬,是我的錯。」


    景仁帝又問他,「你知不知道,這東西用了一次,就不管用了。」


    趙傳煒悶聲回答,「我知道。」


    景仁帝哼了一聲,「你阿爹的丹書鐵券,在你心裏,還不如個女人重要?」


    趙傳煒沉默了片刻,擲地有聲地回答他,「聖上,在阿爹心裏,孩子們比爵位重要。」


    景仁帝被這話頂的心口疼,「你是說朕冷酷無情?」


    趙傳煒抬起頭,然後搖了搖,「聖上是天下之主,心裏裝著天下,這些小事自然不重要。小子不一樣,身無寸功,就是個靠著爹娘吃白飯的人,心裏隻能裝得下家裏人。」


    景仁帝本來側著身子對他,聞言稍微偏頭,看了他一眼,「你這樣鬧,是想讓天下人看你們趙家的笑話?」


    趙傳煒又搖頭,「回聖上,隻要我們一家子和睦,親親愛愛,天下人笑一笑也就過去了,最後還是要羨慕我們。」


    景仁帝又感到一陣氣悶,「朕聖旨已下,你是想讓朕做個言而無信的昏君?」


    趙傳煒再次行禮,「小子不敢,隻是來稟明實情,還請聖上收回成命。」


    景仁帝轉過身,看著他,「朕為什麽要收回成命?」


    趙傳煒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景仁帝,「表兄,寶娘不可進宮。」


    景仁帝大怒,「放肆!」


    趙傳煒仍舊看著他,「求表兄,成全我和寶娘,我們兩情相悅,早已定下終身。她,她已經是我的人了。」


    景仁帝聽見他說這話,把他從頭看到腳,忽然哈哈大笑,「她是你的人了?別讓朕笑掉大牙了,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你也能禦女?」


    趙傳煒被景仁帝笑得麵紅耳赤,「表兄不信,您看看!」


    說完,他從懷裏掏出個荷包,從裏麵倒出一幅畫。這荷包剛才被他揣進了懷裏,略微有些濕潤,裏頭的畫還沒糊掉。


    景仁帝接過畫像一看,少年郎含情,少女羞澀。他看了一眼就丟了,「你阿爹讓你回京讀書,你就整日琢磨這些個東西?」


    趙傳煒撿起畫,「表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雖然不是君子,大哥給我訂了親,我和寶娘多說兩句話又怎麽了。」


    景仁帝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沉默了良久,然後低聲說道,「你回去吧。」


    趙傳煒抬頭看向他,「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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