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帝本來還在生氣,聽見他這一番無比光棍的話,頓時氣笑了,「先生真是為國為民,但先生心裏有過朕嗎?先生是想讓朕和父皇一樣,最後被人喂下一杯毒酒嗎?」


    楊太傅抬眼看著景仁帝,「聖上,若有毒酒,也是臣先飲下。」


    景仁帝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這個死老頭子,就是有本事讓朕不忍心責罰他。


    「先生起來吧。」


    楊太傅起來了,站在了一邊,看著景仁帝批折子。


    景仁帝問他,「聽說二妹妹和煒哥兒定親了,朕明兒送一份厚禮給先生,算朕的賠禮。」


    楊太傅有些尷尬,若是景仁帝什麽都不說,他還是個鐵骨錚錚的太傅,這一聲二妹妹,讓楊太傅剛才還筆直的腰一下子塌了下來。


    他頓了一下,低聲回答,「多謝聖上關心,聖上日理萬機,些許兒女小事,不必掛牽。」


    景仁帝笑了,說的很有人情味,「先生不用客氣,朕原來隻有兩個姐姐,如今忽然多了個妹妹,朕關心她也是人之常情。二妹妹十幾年不在母後身邊長大,先生一個人撫養妹妹,也不容易。」


    楊太傅的腰更彎了,「聖上,臣該死。」


    景仁帝在奏折上寫寫畫畫,「天家規矩重,父皇雖然不在了,朕也不能說讓母後再嫁,再說了,先生家裏還有妻室呢。朕有時候想,父皇在時,三宮六院,母後一個人守著宮殿。等父皇去了,母後的日子更是古井無波,朕隻顧著讓母後吃好喝好,卻忘了母後也是個人,這是朕的疏忽。這天下男人都是妻妾成群,女人卻要守著寂寞過日子。都說先生不好女色,不也是一妻二妾。」


    楊太傅額頭開始冒汗,「聖上,臣不配。」


    景仁帝忽然打住,又開始說正事。


    從此,景仁帝就發現了,但凡楊太傅和他因為朝政之事吵架,隻要他問一句,二妹妹近來如何,楊太傅立刻偃旗息鼓。


    楊太傅當朝提出立太子,嚴侯爺雖然沒上朝,立刻就知道了。


    嚴二爺一臉喜色,嚴侯爺看都不看他一眼,帶著長子進了書房。


    嚴世子問,「阿爹,可是您?」


    嚴侯爺搖頭,「聖上春秋鼎盛,自然不想立太子,我們家豈能出頭。」


    嚴世子擔憂,「就怕娘娘一個高興,直接衝了上去。」


    嚴侯爺歎口氣,「咱們能看得開,娘娘是皇子親娘,自然會著急。婦道人家一著急,就會出亂子。」


    嚴世子又問,「楊太傅不是一向不偏不倚,怎麽忽然請立太子。」


    嚴侯爺哼了一聲,「這事兒,怕是還出在露娘身上,趙家從來不是能吃一點虧的。楊鎮為了女兒,也小心眼了起來。一輩子就被個女人套住了,白瞎了一肚子才華。」


    嚴世子低聲道,「阿爹,難道外頭的謠言是真的?」


    嚴侯爺眯起了眼睛,「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和壽康宮,定然是不幹淨的。」


    嚴世子忽然道,「阿爹,立太子也不是什麽壞事。就算不立太子,大殿下是嫡長子,誰還能放過他了。不如有個正經名分,也好行事。」


    嚴侯爺嗯了一聲,「既然楊鎮給咱們當了馬前卒,咱們索性推一把。你說得對,大殿下退無可退,隻能往前衝了。你要多提醒他,這個時候,定要謙卑,做足姿態。」


    嚴世子笑,「阿爹放心,大殿下最知道規矩,不管是對兩宮,還是聖上,包括下麵的諸皇子公主,都是一絲不錯的。」


    嚴侯爺點頭,「你在外頭,也要謹慎。等會子你去告訴老二,讓他把尾巴給我收一收。我不想看他那蠢樣子,你替我教訓他幾句。」


    嚴世子岔開話題開玩笑,「也不知咱們這位聖上怎麽想的,先皇頭上的綠帽子,他也能忍了。」


    嚴侯爺摸了摸胡須,「咱們這位太後娘娘,真是好算計,一夜春風,又圓了舊夢,又給兒子換來個能以命相護的忠臣,這買賣劃算。什麽綠帽子不綠帽子,先皇都爛成泥了,死人不管活人的事。沒道理女人死了男人能續弦,男人死了女人就得苦巴巴的。再說了,若說貞潔,這天下男人沒幾個有貞潔的。」


    嚴世子有些目瞪口呆,沒想到老父親居然能說出這種驚世駭俗的話來。


    嚴侯爺教導長子,「你莫要跟那些死腦筋們學,有些規矩,該守的要守,有些規矩,就是擺著好看的。這回立太子,楊鎮也不完全為了私心。他對聖上的忠心,滿朝文武誰都比不上。不是誰都有勇氣以肉身去擋匪徒的利刃。」


    嚴世子點頭,「兒子知道,楊太傅請立太子,也有公心在裏頭。說起來,他對聖上是真沒話說。這天底下,別說這種不能拿到明麵上的關係,就算是真的繼父,又有幾個能做到這個地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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