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淩濤喝著冷飲,看了她一會兒又看窗外濃密夜色裏的車流。


    辰辰一口氣喝掉半杯飲料,才感覺痛快了點兒,唐淩濤的手機響起來,他低頭看了看,皺起眉,握在手裏並沒馬上接起來。


    辰辰拿著杯子瞟著他, 冷笑。有進步,沒有馬上接起來,女人都是有直覺的,這個電話讓他的表情微微異樣,不用說,不是寧紅就是露露。


    他輕輕吐了口氣,轉回眼看見她正咬著吸管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他瞪了她一眼,一陣窩囊。電話還在響,他哼了一聲接起來,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猶豫!


    他還是接起來了,辰辰覺得自己呼吸變得有點粗,為這倆女人的事她和他都鬧成這樣,簡直就成了雷區,擦上一點火星就炸。她已經炸了,這兩個女人一直就在挑釁她忍耐的極限!就算她不打算和唐淩濤過了,也想狠狠報複一下這兩個冤鬼一樣的死女人。


    唐淩濤掛了電話,看著她,並沒馬上說話。


    辰辰笑起來,表情誇張地學著那天他的口氣說:“我保證,誰也不能把我從戴辰辰身邊叫走,除非戴辰辰讓我走。”


    唐淩濤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沒反駁。


    “服務員,”辰辰挑著嘴角笑,“我再要一個披薩。”服務員含笑走過來照例解說再要披薩需等二十分鍾。辰辰笑,“不急,我有的是時間等。”真的,太火了,太怨了,她不怕他了,有本事他就打死她,為了那兩個妓女打死她!


    唐淩濤冷著臉別開眼,終於還是沒說一句話。


    幹巴巴地等待,時間變的很長,二十分鍾終究還是過去了。熱騰騰的披薩端上來,辰辰一臉死強到底的冷笑,“我再要一份。”


    唐淩濤的眼神終於冰冷地刺向她,他不這麽看她還好,這麽一眼看過來,她更恨!


    他站起來,神態和眼神帶出的惱意讓很有眼色的服務員迅速閃到一邊,他甩下錢,拖住她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辰辰一直冷笑,好啊,她倒要看看博愛的唐淩濤要怎麽辦。留她在身邊哪是那麽容易的事?她是怕死,怕他打她,她更怕被兩個妓女騎在脖子上拉屎!這麽活著還不如去死!好啊,就像他說的,他打死她自己也跑不了,她死都要他墊背,好歹都解脫了!


    拉她到馬路邊的路燈下,夜已深了,行人不是很多。他扯著她的胳膊,壓了壓脾氣。“辰辰,寧紅自殺了。”


    自殺?辰辰一愣。隨即她故意冷血地笑了笑,“那她死了沒?”


    唐淩濤的眼神又一寒,死死地看著她,嘴唇緊緊抿著。


    “沒死,對不對?死了就不用這時候打電話給你了,可以安安穩穩地等到天亮再去火葬場了。”她瞟著他笑,“我都習慣了,每次都有大事件,都非你不可!她自殺,哦,還沒死成,叫你去幹嗎?當主治大夫?你到底是她什麽人?親爹?”


    “戴辰辰!”


    “喲?生氣啦?對不起,我錯了,你不是她親爹,歲數不夠。”她笑,好像自己說的多好笑似的。“你問我和你生活困難不,我明確告訴你,困難!耍流氓,沒人性這都其次,關鍵是忍耐你就夠不錯了,還得忍你當流氓時招惹下的風流債!”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被她迅速堵回去。


    “對,對,甘苦與共,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她覺得痛快,壓在心裏這麽久的話源源不絕的冒出來,“屁!唐淩濤,你這不是在騙我,你是在騙你自己!你一路偷雞摸狗的混過來,和你同甘共苦的人多了,你為什麽偏偏把她倆當親人?你其實心裏也明白,那倆妓女喜歡的是你,可你呢,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唐總了,要娶也得娶我這樣又傻又有有錢老爸的女人,哦,對了,還得沒當過妓女!不然堂堂集團總經理娶個妓女人家不笑死才怪。感覺抱歉了,人家的青春被你玩了,哎,是免費玩的,還是收費玩的?和你上床她們打不打折啊?”


    “戴辰辰……”他冷冷地又叫了遍她的名字。


    “你錢給足了,她們不缺錢了又開始想你的人了,左一遍找你,右一遍勾你,你給不起人,覺得挺抱歉,去慰安慰安,各取所需。唐淩濤,她們有病的,你知不知道,我和你上床提心吊膽的要死,我怕你傳染給我愛滋!”


    他的手舉起來,她看著他的手,“打!你打死我!打死我呀,我就解脫了!你到底為什麽纏著我?能從我這兒拿走的你都拿走了,金錢、地位、身體,你還能從我這兒拿走什麽呢?是不是我去當了妓女,你就能放過我了,當我是‘親人’了?”


    “你!”那手晃了晃,始終還是沒落下來。“你就算當了妓女,我也不放過你!走!”他推搡著她,讓她上車。,“除非你死!跟我去醫院,我不會從你身邊離開的,我下油鍋都帶上你!”


    “你不離開?你說過,除非我叫你離開,好,你離開,你滾!”她尖叫。


    “這話從今天開始,作廢!”他鎖住車門,飛快的開動車子。


    醫院的走廊裏站了很多人。辰辰很主動地跟著唐淩濤的腳步,沒再拖拖拉拉……他握著她的手。


    這種感受很奇特,尤其是在她怒不可遏的狀態下。他的手很大,很暖,很有力氣,就那麽緊緊的攥著她,或許是她瘋了,在他那麽傷害她,刺激她以後,她覺得這緊緊的,卻怕捏疼她的大手傳遞的竟是他的保證。


    保證?保證什麽?


    她不想去想,再說,到了人多的地方,她的掙紮……恐怕最後難堪的還是她自己。他帶她去見那兩個女人,那兩個不肯放過她的女人,這是第一次她和唐淩濤一起出現在她們麵前,而不是她們和唐淩濤出現在她麵前,她不該愁眉苦臉,她要笑,而且要笑的很甜!


    走廊裏的人看見唐淩濤都站直了身子,讓開路,恭敬地叫“濤哥”。辰辰的眼裝作不經意地掃過他們,有男有女,男的不用說,有些凶橫,露出的胳膊上還有刺青。他們和唐淩濤身邊的人有著明顯的差別,顯得很低檔,不專業,應該是寧紅或者露露的人。


    女的就不用說了,穿戴正常的小姑娘是寧紅店裏的小服務員,在露露手下的那幾個猛女映襯下,顯得故作清純,沒一個好貨!


    他們看見她都有些尷尬,互相看著,似乎拿不定主意。一個冒失的小夥子叫完“濤哥”後,順口叫她“嫂子”。她還沒想好要不要裝作沒聽見,那小夥子就被身邊的大哥拍了下腦袋,一臉委屈。


    門被最前麵那個一身嗆鼻子香水味的女孩替他們推開了,房間裏的人也不少,看起來比外頭這幾個上台麵多了。辰辰冷著眼一哼,醫院最豪華的房間,寧紅倒是裝模作樣的當起有錢人來了!她的錢是唐淩濤給的,唐淩濤的錢是爸爸給的!一陣暴怒。


    房間裏的人也紛紛向唐淩濤問好,看見他身後的她都麵色古怪的點點頭,沒稱呼。


    辰辰看見這裏麵有穿西裝的人,精幹勁就不同於其他的烏合之眾,顯然是唐淩濤的手下。露露坐在最靠近病床的真皮轉椅上,瞟了眼辰辰,又深深看了眼唐淩濤,收回了眼光,隻看著臉色蒼白,神情委頓的寧紅,緊緊握著她的手。


    辰辰歪著頭,冷笑,演啊,怎麽不演了?不是該一頭撞進唐淩濤的懷裏哭成淚人兒麽!看看這一屋子的人,這兩個妓女倒成了大姐級的人物了,看來趁年輕找個好男人靠上,對妓女來說猶為重要!


    “扶我起來。”寧紅虛弱的說。


    早有眼明手快的人按鈕把病床半升起來,還不怕讓人笑話奴才相地替寧紅拉拉被子,墊墊枕頭。


    辰辰覺得火都要從頭皮裏竄出去,燎毀頭發!她生病三天,倒在家裏沒人理沒人問,想喝口水都是自己下床去倒!拜托,她才是大小姐,她才是有錢人家的公主,都沒這派頭!這算什麽病?她月經流出來的血不比這多多了?至於這麽裝嗎?過不過了點兒啊?!


    “濤子。”她低低喊了他一聲。


    “好點了麽?”唐淩濤坐到床邊的椅子裏,拉住她虛軟伸過來的手。辰辰看不見他的表情,光那關切的腔調已經讓她受不了了,他什麽時候這麽問過她?


    “姐是不是很傻?”寧紅看著唐淩濤,表情平靜,眼淚卻刷的流出來,從臉的兩側劃落下去。


    “傻。”唐淩濤低笑一聲,卻那麽動情。


    “嗯,死過一回,我也覺得傻了。”寧紅的眼睛看著前方牆上的裝飾畫,“我怎麽能因為一個混蛋男人,丟下你,丟下露露呢。”


    一句話說的露露熱淚盈眶,擦著她的眼淚,“是啊,我都生氣了!你走了,我怎麽辦?我就沒姐姐了!沒親人了!”


    辰辰沉默地看著,其實這一幕很感人,換成是誰都會心一軟,眼一酸。可換成這三個人,當著她的麵這麽賣力演出,她還是無動於衷。她沒姐姐了,沒親人了,她也不是一出娘胎就認識寧紅,不也混的好好的麽!誰缺了誰過不了?


    “濤子,”那雙精於世故的眼又看著唐淩濤了,“姐謝謝你,你把那男人給我抓回來,讓他說出了心裏話,姐就徹底明白了,也死心了。”一隻手打著吊瓶,受傷裹著手腕的手還摸寵物狗似的摸唐淩濤的頭發。“姐以後再不傻了,我隻對你和露露好,我隻要你們兩個。”


    辰辰實在忍不住冷笑一下,她要露露她沒意見,一丘之貉,有共同語言,老了,沒生意了,可以一起聊聊過去那些男人讓她們難以忘懷。她要唐淩濤?聽口氣,她要他還是對他好?她要的他離婚散夥,要的他疲於奔命。也是,她必須要他,看看,這享受,這派頭,還不都是他給的!沒他怎麽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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