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力愁眉苦臉,到底不如年輕人反應快,吧台一共就三個位置……


    唐淩濤為每個人都倒上葡萄酒。


    所謂酒庫就是用木頭圍起牆角的一個小酒架,隔音效果相當差,戴辰辰的聲音雖然盡量壓低,還是聽的很清楚。


    “……幹什麽,幹什麽?你到底想幹什麽?跑來這裏添什麽亂哪!”


    “我添亂?我還想問你到底想幹什麽呢!要不是聽見你和我哥說話,我根本想都想不到!你怎麽拒絕我的?為什麽一轉眼把我哥帶回家?”


    “以頡!這個問題……這個問題……”


    柯以勳和米婭的笑容發僵,這個笨蛋不會這麽快就揭曉謎底吧?還好她說:“我回去再和你細說。”兩個人都暗暗鬆了口氣,啜了口酒壓驚。


    “細說什麽?你就是騙我!你不是還喜歡著唐淩濤就是喜歡上我哥!”


    “沒有!兩個都不喜歡!我恨死他們!”


    “那很好,去和你爸爸說清楚!”


    “以頡!你別鬧了好不好!”


    “我鬧?!”


    “唔……唔……”一陣引人遐思的亂響,辰辰發悶的掙紮聲。米婭忍笑地看著柯以勳的臭臉,一回眼發現唐淩濤的臉也一樣鐵青,就笑不出來了。


    “哎喲!”以頡低叫了一聲,“你要捶死我?”


    “柯以頡!你……你到底要我怎麽說你才明白?!”


    “我明白什麽?既然那兩個混蛋你都不喜歡,咱倆親也親了,床也上了,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唐淩濤喝酒的動作驟然停住,酒杯突兀地停在唇邊。


    “你!!”辰辰明顯發急了,“如果那樣上了床也算定終身,我和柯以勳早就上過床了!這樣解釋行不行?!”


    “啪”唐淩濤重重的把杯子頓在吧台上,裏麵的酒全迸濺出來,他冷著臉毫無表情地摔手而去。


    裏麵的兩個人還同時疑惑:“什麽聲音?”


    柯以勳苦笑地向米婭舉了舉杯,“這次行動算成功嗎?”


    米婭哭笑不得,“算吧。”


    “八折?”


    “八折。”


    兩個人碰了下杯一飲而盡,眼神相遇突然都大笑起來,真是一對兒活寶。


    裏麵的兩個人聽見笑聲衝出來,後知後覺的驚慌失措:“你們怎麽在這兒?!”


    讓以頡簡單的和爸爸告下別,辰辰半推著他向外去,看著他悶悶的開車走了,才鬆了口氣。


    幸虧他沒一意孤行的胡來,不然今天她要怎麽收場?辰辰望著被燈光混合成半透明的夜色發呆,以頡……應該很受傷吧。她不能說出和以勳的交易,他一定以為是自己不夠好,所以她才選擇了以勳。她無奈地苦笑,不自信的人更容易誤會,她明白的。


    轉身準備進屋,她嚇得差點叫出來,唐淩濤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兩步遠的地方。原本是無心地對上他的眼睛,卻怎麽也挪不開了。那眼睛裏……她分析不出這幽亮複雜眼神的含義,但那絕對不是冷漠。


    “辰辰。”


    他叫她名字的語氣,似淡漠又似無奈,讓她的鼻子一酸,眼淚險些冒出來,還好,他叫了一聲以後就沒再說話,她忍住了。


    “你搬出來。別再住那兒了!”他再開口說話語氣卻變了,又是她一聽就冒火的強硬腔調,雖然剛才聽他喊她名字的酸楚被這冷硬驅散,但心裏還是莫名其妙的有些苦澀,他……是在擔心她嗎?


    “為什麽?”她看他的眼睛,想從那雙讓她又恨又怨卻怎麽也無法從心裏抹去的眼睛裏看出點兒她想看到的。


    “你不能再這麽和柯家兄弟胡鬧下去了!”他皺眉,瞪著她,碰上她探究的眼光他的心一顫,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俊美的麵頰上形成兩彎淺影。“你再胡來隻能讓你爸爸受不了。他的血壓最近很高,大夫已經警告過,不能讓他的情緒有太大的起伏,你再這麽下去,想要他命?”


    她看著他,心裏的苦不知怎麽全都一下子湧進嘴裏。爸爸?他在乎的一直是爸爸的感受。以前她想不明白,那天偷聽到他和米婭的對話,她才好像開了竅。她原本搞不懂,他不愛她卻非要和她在一起,如果是為了保住地位又似乎說不通,現在她全懂了!


    尤其……他現在一臉忍耐地對她說起這些話。


    怪不得她氣得跳樓威脅他時,他說:你和我都自由了。


    他是為了報恩!


    和她結婚是為了報恩,挽留她是為了報恩,說喜歡她卻又傷害她……都是為了報恩!以前她想不明白的,弄不清楚的,現在全都清楚了,合情合理了。


    她苦苦的笑了一下,“放心吧,那也是我的爸爸。”雖然他比子女為爸爸做了更多。


    “嗯,知道就好。”他沒看見她那個心碎的笑容,點了點頭,“以後要多回來看他,你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嘴唇微微顫動,眼睛濕了,她怕自己的聲音異樣,隻重重的點點頭。


    她遠遠的從他身邊繞開向屋裏走,她不要再這麽麵對著他了,心要疼的受不了。


    “辰辰!”他突然一步跨過來拉住她的胳膊,話都到了嘴邊,他想讓她回來,他不想讓她再去柯家那兩個男人身邊!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知不知道她這麽沉淪放縱下去最痛苦的是誰?!


    她受驚地抬眼看他,眼睛裏幽幽的痛楚沒來得及收起,看得他渾身一凜。他看過她哭,看過她鬧,對她的發脾氣習以為常,卻從沒在她的眼睛看見這麽深沉的苦澀。是因為他嗎?她寧願跳下樓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戴辰辰!”柯以勳從門裏走出來,一臉怒色。他沒看唐淩濤,徑直走過來拉住辰辰的另一隻胳膊,往車邊拖她。“跟我回家!好好說說以頡這事!”


    “啊?”辰辰有點摸不著頭腦。以頡的事他不是都知道嗎?


    肩膀一扯,有點疼,唐淩濤並沒鬆開手,於是她就像拔河的那根麻繩一樣被他們拉在中間。


    柯以勳冷笑著看唐淩濤,“鬆手。你拉著我的女朋友幹什麽?”


    “你女朋友?”唐淩濤眼光一寒,被他惹火了,也回他凜冽一笑,揶揄地反問。


    柯以勳挑釁地看著他:“很快她就是我老婆!鬆手!我要帶她回家解決一下家務事。”


    唐淩濤的笑容一僵。


    “哎呦,哎呦!”辰辰叫起來,也知道自己跌份兒,可唐淩濤抓的她胳膊也是真疼啊。這都什麽和什麽呀!柯以勳別是瘋了吧!


    她一喊,唐淩濤眉頭皺了皺,終於鬆開手。


    柯以勳趁機使勁一拽,辰辰失去重心一頭撞在他胸口上,還沒等說話就被他拖死狗一樣抓著肩頭拎走,差不多隻有腳尖沾地。


    “柯以勳!”她都要氣糊塗了。


    “別喊我!”他冷聲說。“先說明白和以頡‘上床’的事!”他開了車門,把她塞進去。


    “喝醉了嘛,隻是意外,再說……”辰辰還想解釋,被他砰地甩上門,聲音也關在車裏了。


    他一指車窗後她的小臉,“回家再收拾你!”


    唐淩濤緊緊抿著嘴唇,死握著拳頭,骨節都發出輕微響聲。


    柯以勳開門上車的時候辰辰的聲音又漏出來:“……我還沒和爸爸道別!”


    “我替你說了!”柯以勳關上車門,在他麵前帶著她揚長而去。


    “你幹什麽?!”辰辰拍著儀表盤大聲質問。


    柯以勳邊開車邊嗬嗬笑的開心,哪還有半點怒色。“今天我和唐淩濤終於扯平了。”


    辰辰七竅生煙地瞪著他。


    “可惜啊,可惜。”他嘴角下拉,笑得戲謔,“我沒能用槍指著他,差了點兒意思。”


    “柯——以——勳!!”


    車吱嘎猛停在路邊,辰辰不得不死抓著靠背才沒飛貼上風擋玻璃。


    “你幹什麽,幹什麽!!”她抓狂地喊,突然喊聲都噎在嗓子裏堵得氣都上不來。柯以勳停下車,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抓住了她的雙手,臉也湊過來,眉頭皺的很緊,讓眼睛看起來格外深邃。


    “他親你了?”他不高興的問。


    “你幹什麽!”辰辰轉過臉,想避開他的眼神,拜托,他也有點帥哥的自覺好吧,離的這麽近,讓她真的有點不好意思啊!


    “我也要。”體重都用上了,他騰出一隻手扳回她的臉,唇霸道地罩上來。她還想閉緊嘴拒絕,被他咬了下嘴唇,一哼哼,他的舌頭就侵略進來。


    “唔!唔!”她惱火地使勁推他,終於他像是克製住似的驟然離開她的唇舌。


    “你!!”她氣狠狠地抬手就想給他一耳刮子,被他一把抓住手。


    還有臉笑!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以頡親到了,我也不能虧了。”


    什麽?!血都要從七竅裏被氣泵出來了!


    “再說,發點獎勵嗎。我今天那麽賣力的演出,好像你多受歡迎似的,在唐淩濤麵前多有麵子啊?他不過就一個米婭,你有我們兄弟倆呢。”


    “柯以勳!!”她氣得想倒地大哭或者把他踩成肉餅也行。


    辰辰和以頡麵對麵坐在茶幾兩邊的沙發上,誰也不說話地看著茶幾上放的東西。


    柯以勳的手腳夠快,那份比賀卡還精美的入學邀請函剛過一個星期就送到以頡師父的手上。


    這一個星期……辰辰輕皺了下眉,捏了捏手指,過的真夠別扭。以頡生她的氣,她卻又不能解釋清楚,隻好背著“負心人”的黑鍋。梅施被阮公子抓回去就斷了聯係,連個能幫她一把的人都沒有。柯以勳別提了,整天幸災樂禍地袖手旁觀,他就不顧及她的感受,以頡總算還是他弟弟吧?


    “你怎麽看?”以頡終於開了口,還是一臉不高興。


    “當然應該去。”辰辰連連點頭,“你的夢想不就實現了?”


    “和我一起去。”以頡斬釘截鐵地說,那雙又黑又美的眼睛釘子一樣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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