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林夕秋要去參加一場婚禮。


    這是他第二次參加婚禮了,第一次是他自己的


    “真是倒黴,差點從階梯上滾下去了。”


    林夕秋拍了拍黏在身上的濕落葉,一臉鬱悶地登山。


    他是降臨在幾十公裏外的,總不能全程走著來啊,於是攔了一輛出租車。


    結果上了車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有帶錢!


    堂堂界麵至高天鬼,執掌無盡信息,竟然坐出租車沒有錢!


    這也怪林夕秋大意了,他也完全沒想到,自己還要打的來參加黑帝的婚禮。


    尼瑪,也不包個車接一下!


    他這個至高天鬼,所有能力都是特性,一旦沒了絕對特性,就是凡人!


    像什麽科技、魔法、修仙這種自然力量,他本來也有,可他怎麽會去自己認真修煉呢?直接用信息創造,往身上加持不就完了?


    結果倒好,如今進入宇宙,直接被絕地天通效應抹除了。


    到頭來什麽能力都沒有,一名普通的出租車司機都能吊打他!


    沒辦法,林夕秋隻能逃單,開了車門就跑,一路往山上奔。。


    甩是甩掉了,結果也因為跑得太急,狠狠地摔了一跤,頭都給磕破了。


    “別走!”


    林夕秋回頭一瞧:“什麽,你還追我?”


    一看司機趕上來,他扭頭就跑,一想也對,幾十公裏啊,司機臉都氣綠了。


    “咚!”


    可剛回頭,就迎麵撞上一人,林夕秋被反作用力幾乎彈飛,整個人向後仰倒,就要後腦著地滾下去。


    這時一隻手抓著他,提溜回來。


    林夕秋站穩腳步,又嗆了一口煙:“苟爺?太好了, 快幫我付錢!”


    這正是苟爺親自來接他了, 苟爺不屑道:“至高天鬼還逃單?”


    “現在是黑帝做主啊, 我這至高名不副實,別提了。”林夕秋無奈道。


    他以前就是天王老子,界麵最高掌控者, 玩弄蒼生。


    當然,他的信息權限, 屬於天生, 和那些一步一個腳印, 曆經萬千磨難崛起的強者,完全不是一回事。


    所有黑帝超越他後, 立下許多新設定,他瞬間就落魄了。


    “跟我走吧。”苟爺幫他付了錢,打發掉司機, 單手提起林夕秋, 就往山上跑。


    他速度極快, 不多時就把他帶到了山腰處的一座大院兒。


    婚禮現場非常簡潔, 約有二十桌,不得不說, 是十分傳統的婚宴。


    在場眾人皆是墨窮好友至交,有老有幼,充斥著家庭聚會的氣氛。


    大多數人, 也都認識林夕秋,目光齊刷刷地看過來, 場麵有著短暫的寂靜,隨後無視掉, 繼續聊天。


    林夕秋十分尷尬,他算是這夥人的敵人。


    自然世界, 通常來說不會信息開放,直到誕生第一個絕對特性之後絕對特性才會開始不斷出現。


    否則信息存在與否,對人們來說根本就無所謂,一切萬物是不是信息,誰在乎?信就是,不信就不是,反正沒有影響現實, 直接可以被奧卡姆剃刀去除。


    而整個界麵內,第一個絕對事物,堪稱特性時代第一推動者,就是他林夕秋。


    他不僅是被動開啟特性時代, 還主動設計許多恐怖、奇葩、詭譎之物向下界投放,玩弄蒼生。


    墨窮就是為了徹底終結這一切異常,才絕地天通的,而在場之人,都是墨窮的夥伴、戰友乃至複活後的前輩。


    所以林夕秋在這,何等尷尬?


    “墨窮呢?”林夕秋問道。


    苟爺說道:“他在內院,和一個叫黃極的人聊天。”


    “黃極?誰啊?”林夕秋怎麽回憶,墨窮的夥伴裏也沒這個人。


    “一名界麵全知者。”苟爺隨口道。


    “嘶!”林夕秋倒吸一口涼氣,界麵全知?這可不能亂說。


    在沒有真絕對特性的情況下,基本不可能超越界麵,甚至連藍白界都去不了。


    所以界麵就算是全部,界麵就是所有。


    現在能算得上界麵全知的,隻有墨窮才對!以前他林夕秋也算一個,但墨窮超越了他,把界麵頂點拉大了!


    所以墨窮設定的效應,可以壓製他、剝奪他原本的界麵全知與界麵全能。


    “你說錯了吧?”


    “自然宇宙內怎麽還會有界麵全知者?”


    苟爺淡定道:“反正未來就是有了唄,墨窮說他也無法屏蔽對方的感知。”


    林夕秋震驚不已,墨窮也無法消除、剝奪的特性, 那隻有一個可能, 就是真絕對特性!


    但凡不是這個, 墨窮都能反超越!然後壓製!


    “快帶我去見見他!”林夕秋激動萬分。


    苟爺把他領進了內院, 林夕秋直撲墨窮與黃極所坐的石桌前。


    “又是個逆天者嗎?全能超脫型天鬼之姿!”林夕秋一屁股坐下來。


    見眼前就有第三杯茶,於是端起來就喝他一路趕過來,口幹舌燥了都


    “什麽情況,快跟我說說。”


    墨窮念動間就給他傳輸了黃極的生平,林夕秋一驚,飛速說道:“真絕對特性沒有深度,絕對實現,難怪你沒有在他弱小時出手,因為你根本沒法刪除,除非你殺了他。”


    “但他的所作所為啊,信息感知啊,這大概是唯一不會破壞你規矩的特性了。”


    “隻是讀取信息,獲得情報,所作所為,依舊隻能依靠自然力量,他所做的事,因勢利導,並沒有汙染宇宙。”


    “所以你也就任由他走到今天”


    “但是,他的夢想太大,乃是要代替自然,成為更高級的大自然。”


    “黃極,作為全知者,是可以比大自然更完善的!”


    “他理解所有人,所有物質。那是大集體意誌與大自然蓋亞的完美結合。”


    “而這一點,單憑科技力量是做不到的,他要創造信息,篡改信息,以絕對特性實時調整!這個手段,又違背了墨窮你的原則。”


    林夕秋非常的理解黃極。


    黃極的金色時代,並不隻是單純的改一改太一的數目、加一加圓滿智慧道路,以及讓π級靈魂有路子複活這種簡單的事。


    那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畢竟這些改變,和普通生靈有毛關係?這隻是他背負求道者所需要做出的改變而已。


    黃極背負的可不僅僅是求道者,而是眾生,是萬物。


    這絕不是改幾個規矩就行的,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一勞永逸的事!


    黃極是要如大自然般,永恒永轉,承運萬物,周行而不殆!


    他是人喝水會感到解渴,他是生命被殺就會死,他是山川河流,他是風雨雷電,他是宇宙的誕生,也是宇宙的毀滅。


    每一個不起眼的自然變化,每一個冥冥中的因果交互,每一個時代的變遷,每一次世界的浪潮。


    都將由他來決定,黃極要成為新的命運,讓所有事物,所有生靈,真正意義上有的選。


    原本這一切,都是大自然運轉的,自古皆然。


    從來沒有誰,質疑大自然,因為從來沒有人,自認為可以比大自然做得更好。


    他們認為現實就是如此,認為這種自然而然,就是最無可指摘的天經地義。殊不知,大自然並非真正的不偏不倚。


    它可能在一個人還沒出生之前,就讓某人的努力,絕無可能成功。它可能在宇宙誕生之前,就令某種絕望的現實,無可避免地發生。


    一切如放電影般,運行著注定的結果,以及其中自以為自由的角色。


    大自然仿佛無所不能,給眾生所有機會,好似天道酬勤,一切皆有可能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誤解!


    那隻是人們美好的遐想罷了。


    是加入了生命視角的邏輯,而進行的猜測。


    大自然隻是事物的永恒變化,根本就沒有目的,沒有想法,完完全全偏在了宿命的那一邊,甚至還很低級。


    宿命有好幾級,即便詩格慕,也隻是在宿命中,表現出突破宿命的樣子而已。


    也隻有感知能力超越自然,觀測信息的黃極,才能真正讓一件事存在無限可能。


    既如此,他就代替大自然運轉一切。


    他不是讓一切隻剩美好,而是讓生命的努力真正有意義。


    苟爺吸了口煙,說道:“他們都是全知者,就連我剛才也短暫全知了一下,知道是什麽情況,你說這些都是廢話。”


    林夕秋撓頭道:“我就是說給讀者聽的啊,墨窮與黃極會麵,魔性滄月那狗賊,一定在描述著。”


    “我不就是代替作者來參加婚禮的嗎?我是作者的化身,正好充當解說。”


    黃極瞥了林夕秋一眼,他早已全知了這所謂至高天鬼的一切信息。


    整個界麵,乃是一個敘事層,而那個魔性滄月,存在於另一個界麵,另一個敘事層。


    林夕秋之所以天生是所謂至高天鬼,正是由一個所謂作者決定的、賦予的,代號‘人性滄月’。


    不過,黃極遞了個橘子說道:“吃個橘子吧。”


    林夕秋一愣:“你不在意嗎?作為全知者,你應該知道這是一本小說。”


    黃極平靜道:“不重要。站在他的角度是一本小說,僅此而已。對於四維存在,三維也不過是個粒子,世界就是世界,在不同視角下,本就有不同的麵貌,有什麽好在意的?”


    “不重要?”林夕秋定了定神,說道:“圓滿智慧沒有路,整個宇宙的內卷,乃至於大自然所有的規律,這都是魔性滄月決定的。”


    “他是大自然不完善的關鍵因素!他就是所謂的宿命,甚至連你在無限思維前的人生,也是他操持的。”


    黃極露出微笑:“我不怪他,我會改變的。”


    林夕秋瞳孔地震,黃極隻管做正確的事,現實很操蛋,那就改變它。


    “你改變不了呢?你注定失敗墨窮剝奪了作者對特性的掌控,而你要連他對大自然的影響都剝奪!那他還是個作者嗎?”


    黃極溫柔道:“我夢想著的世界,卻沒有能力打造它,那就是我的問題啊。”


    “魔性滄月寫本小說而已,又不犯法,他有什麽錯”


    “其實他不是作者,或者說真正影響這個界麵的,不是區區一本書和一名普通的寫手,而是冥冥中更深邃信息的設定,決定了他與我們世界的關係。”


    “他懂什麽?連引力都還是上初中學的,對於真正的未知他實則一無所知。”


    “如果將一切歸結於作者,那是全知者的無能。”


    “還有你,不要把自己當做誰的化身,你就是你,為什麽總要像個傀儡一樣活著呢?”


    “不要總待在藍白界,你不是天鬼,你也當不好走進人世間吧,平凡的你,一樣可以有屬於自己的故事。”


    林夕秋怔怔地看著他,除了墨窮,他之前還經曆了兩個逆天者。


    那是一個比一個狠,墨窮算是好的了,沒想到黃極更絕,他竟然連作者都要背負。


    他甚至覺得大自然做的都不夠優秀,他甚至連客觀的大道都覺得有缺陷!想讓大自然下崗,自己來!


    這是真正的,史無前例的厚德載物者!意圖德澤於萬物!背負一切!


    什麽這是一本小說,什麽作者,在他眼裏,亦不過是那片金色大地上的一份子。


    敵人?沒有敵人!


    這是極致的溫柔,亦是無邊的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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