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和他共組家庭,相處一輩子,似乎是不錯的念頭,隻是他們之間能否永遠走下去,還有許多阻礙。


    「以平。」她抱住他。


    「怎麽了?」他停下打字的手,摘下黑框眼鏡,看著難得撒嬌的她。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以後?」


    「嗯?」他挑起眉頭,「當然想過,等我手邊的稿子告一段落,我們就一起回台北去拜訪你父親。」


    她眨動眼睛,訝異不已,「你知道」


    「不要忘記童言妍。」


    她恍然大悟,「言妍這大嘴巴。」她放開他,覷著他泰然的神情,「喂,那你知道我爸……」


    「曾經是黑道分子?」他將眼鏡放到桌上,一手支撐後腦,慵懶的說。


    她難為情的點頭,「你不怕?」


    「不是改邪歸正了?而且是你的爸爸,我幹嘛怕?」


    「那是你不認識他,他很難搞……」


    「你是怕他為難我,還是怕我不要你?」他眯起眼,笑笑的問。


    她的臉一紅,撇了撇嘴,「連見我爸一麵的勇氣都沒有的男人,我才不要咧!」用不著他開口,她會先踹開他。


    「那麽你得遵守承諾,緊抓著我不放喔!」大手揉亂她的發絲,他的神情溫柔。


    「什麽呀?」她呆了呆。


    「笨小喜,我一點都不怕你父親的出身,還迫不及待想見他。」


    梁喜眉開眼笑,投入他的懷抱,開玩笑的說:「哎喲!你要小心我爸的拳頭。」


    「什麽?」


    她一臉尷尬,「其實這次我會離家,是因為爸衝動之下又跟沈伯打架,他明明答應過我不會用暴力解決事情,卻還是失約了。我爸很疼我,見不到我是對他最嚴厲的懲罰,為了改掉他的壞習慣,加上我很想要試著獨立,才會跑來這裏。這個地方太隱密,我爸根本找不到我。他見不到我,太擔心我過得好不好,幾次打電話回去,他都一直求我回家。」


    聽到這裏,崔以平心生疑惑。「小喜,伯父對你不是一般寵愛吧?妳都二十五歲了,他怎麽還把你當成小孩子?」


    她露出無奈的神情,「我是他唯一的孩子,而且我媽早逝,他大概對我感到愧疚,所以把所有的愛都給我我就是覺得他保護過頭,才會離家出走嘛!還有,之前我沒有談戀愛,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我爸。他絕對不允許男人靠近我,身邊沒有男人敢接近,我跟誰談戀愛?我又怕主動去找男人,反而會造成對方的麻煩,幹脆不談戀愛囉!」


    他瞪大眼。梁伯父的寵女兒症狀不是普通嚴重……


    「總有一天你會嫁人,伯父沒有想到這點?」


    她翻個白眼,「我爸想得很清楚,他認為天底下沒有男人可以像他一樣保護我,從以前就告訴我,就算不嫁人也行,他會養我一輩子。」


    判斷無誤!崔以平深吸一口氣。梁伯父的寵女兒症狀已經嚴重到讓他頭皮發麻。


    「我明白了,你是怕我跟你回去,伯父會氣得抓狂?」


    「我的男朋友好聰明喔!」她僵硬的點頭,扯一下嘴角。


    他閉上眼,然後睜開,神情凝重,「拳頭是還好,應該不會拿刀砍我吧?」


    雖然氣氛沉重,但是聽到這句話,她忍不住笑出聲,「不會啦!我會抓著他。」


    「唉,我好像答應得太快了。」


    「想反悔呀?」她抬起頭,不滿的瞪他一眼。


    他揚起眉頭,親吻她的臉頰,「不想。」


    她輕時一聲,又問:「那你還回不回美國?」她沒忘記他說過會回美國的事情,不禁忐忑不安。


    他想了一下,緩緩的開口,「隻要你在身邊,去哪裏都不重要,我沒有非要待在美國不可。」


    當初想回美國,是因為有讓他掛念的人,但那份掛念隨著時間的流逝消失殆盡,也許留在台灣也不錯。


    梁喜察覺他蹙起眉頭,不自覺的握緊他的手。「以平……我有個問題一定要問清楚。」


    「什麽?」他拉回思緒,淡淡的問。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開口,「有不少媒體猜測你的編輯珍妮是你的女朋友,這件事是真的嗎?」


    「隻是謠言。」他的表情僵硬,眼底閃過一絲陰鬱。


    她咬了咬唇,神情嚴肅,「你不要騙我。」


    他凝視她,投降了。


    「好,我說,珍妮曾經是我的女朋友。」


    果然!她隱忍著強烈的嫉妒,又問:「哪時候分手的?」


    「一年前已經分手,目前她是我的編輯,以及……」他頓了頓,「朋友。」


    朋友?她握起拳頭,「我在報紙上看過珍妮的照片,她長得很漂亮,談吐和個性感覺都不錯,你們怎麽會分手?」


    「小喜,都過去的事情了,為什麽要問這麽清楚?」他歎口氣,實在不想和她交代他跟珍妮的那段感情。


    「不問清楚,我心裏覺得不舒服,這樣你還是不肯說?」身為霍克的書迷,她看過無數報章雜誌報導他和珍妮的感情,教她如何不好奇?


    大手握住她的小手,他沉默許久才開口,「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感覺一變,愛情就會消失了。」


    「分手原因呢?隻是感覺不對了?」那不是很悲慘嗎?她暗想,盯著他的側麵。


    「基本上,情人分手的原因很多,個性不合、父母反對、遠距離戀愛……其實這麽多原因,追根究抵就是不愛了。」他扯出苦澀的笑容,「『不愛了』這三個字是多麽殘忍,往往人都不敢直接說明。」


    他真的不愛珍妮了?倘若是真的,為何眼神如此悲傷?突然,她想起有關珍妮的一件事。


    「你說嗜甜症是認識一個人之後才出現的,那個人……是珍妮嗎?」


    她是糕點師傅,當然會關心這方麵的新聞,記得珍妮有說過喜歡吃甜點,當時她還很高興,而今她將崔以平的嗜甜症聯想到珍妮,一種害怕的情緒襲上心頭。


    崔以平楞住,緩緩的剖析自己的心理,「珍妮喜歡吃甜點,和她在一起,我偶爾會吃,我們分手之後,嗜甜症才開始出現……為什麽呢?都這麽久了,這習慣、這病狀怎麽會沒有消失?」


    他的話一字不漏的傳入梁喜的耳裏,她的心陡地一沉。


    珍妮離開他,因此他罹患嗜甜症,是想藉由甜點來思念珍妮嗎?


    至今他還沒有治好嗜甜症,不就是代表他沒有從和珍妮的感情中走出來?


    她大力推開他,飛快站起身。「我……我要回去了。」


    崔以平看著神情冷凝的她,過幾秒才意會自己說了什麽,先是懊惱的低咒一聲,隨即站起來抱住她。


    「小喜,你別這樣,我隻是在回憶而己,真的不是對珍妮還有感情。」


    「騙人!你分明還沒從嗜甜症走出來。」她的鼻子一酸,心如刀割。


    「就算沒走出來,也不代表我愛珍妮。」他急著解釋。


    她奮力掙紮,「放開我……」是她犯賤,想聽他們的過往,沒想到會得知如此殘忍的事實。


    才短短幾分鍾,她竟然從天堂墜入地獄,真諷刺。


    「小喜,不要這麽激動,冷靜下來好不好?」


    她第一次想哭,眼眶泛紅,「你說愛我,可是你始終忘不了珍妮……想過嗎?也許你對我不是愛,隻是……隻是剛好我在你身邊,你會不會連自己的心都騙了?」


    「你胡說什麽?我怎麽可能搞不清楚自己愛的人是誰?」他無法認同她的話,大手扳過她的肩膀,看著欲哭的她,心好痛。「小喜……」


    「怎麽不可能?深愛彼此卻不能在一起,所以選擇遺忘……你最愛的人是珍妮,不是我。」一說出這個結論,梁喜哽咽了。


    崔以平回想送梁喜回家,她哭著逃離的模樣,心仿佛被人掐住,痛得難以呼吸。


    她一向大刺刺,從不在他麵前示弱,而今卻為了珍妮的事情哭了,由此可知她有多傷心。


    他一手撫額,跌坐在沙發上,仰頭看著天花板。


    他愛珍妮?狗屎!


    前幾天他收到珍妮傳來的簡訊,內容莫過於想念他,處理完出版社的事情之後要來台灣找他。


    他承認,四個月前還會因為聽到珍妮的名字而心浮氣躁,如今卻沒有任何感覺。


    他不恨珍妮了?他皺著眉頭,回想他跟珍妮的往事。


    珍妮是思想出版社的發行人,因為驚豔他的才華,才會親自擔任他的編輯。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她是他的知己,最了解他的想法,天天相處之下,他情不自禁的愛上她。


    珍妮對他的好,讓他深信她也是愛他的,後來才知道她老早就跟他的朋友在一起。


    珍妮對他隻有友情,沒有愛情,得知他的感情,選擇隱瞞男朋友和他在一起,是想要利用感情讓他死心塌地留在出版社,繼續為她賺錢。


    這段虛假的感情維持一年,當一切真相揭曉時,他覺得自己蠢到極點,太過信任她,也太愛她,才會忽略她腳踏兩條船的心虛態度。


    他和朋友的友情決裂,和珍妮大吵一架分手,雙重打擊讓他無法創作,成天沉浸在悲傷中。


    嗜甜症就是從那時候罹患的,他傻氣的以為隻要透過吃甜點,便可以感受珍妮還在身邊。


    崔以平想起梁喜說他戒不掉甜點是因為忘不了珍妮,走不出這段感情……難道真是如此?


    他的腦中驟然浮現梁喜笑吟吟的臉龐,搖頭失笑。


    不是呀!如今他不是為了嗜甜症而吃蛋糕,是因為梁喜做的蛋糕才想吃。


    珍妮早已成為他的回憶,無法再擾亂他的心湖。


    真正能夠控製他的心神的女人唯有梁喜……傻瓜!為什麽不聽他解釋?


    他一手抹臉,無奈極了。


    愛上一個心裏有別人的男人,算什麽談戀愛?隻是自作多情罷了。


    梁喜苦笑,放下手上的攪拌器,怔怔望著麵糊。


    她的愛情就跟甜點一樣,看起來繽紛甜美,吃進嘴裏卻有複雜的滋味,身為當事人的她若小心嗬護愛情,那會是甜蜜的;反之,她沒看清楚他的心意,失誤了,迎接而來的錯誤引發的苦澀殘留在口腔,揮之不去。


    一想起崔以平談起珍妮的樣子,她的胸口便緊窒,難以呼吸。如果能夠早點問清楚,她也用不著投入感情,是不是就不會這麽難過?


    為什麽會在她愛上他之後才知道他還愛著珍妮呢?她是做錯什麽,非要這樣懲罰她?


    她的眼眶泛紅,抓起攪拌器,像是要宣泄痛苦,用力攪拌麵糊。


    「小喜,有客人想訂製蛋糕。」童言妍走進烘焙室,看見她臉色黯然,不禁蹙起眉頭,「怎麽了?」


    一早來,她就覺得梁喜的表情不對勁,整個人少了以往的活力,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她想關心,卻因為店裏忙碌而疏忽,此刻看著梁喜憔悴的神色,實在無法放心。


    「沒什麽。」梁喜不習慣流露脆弱,伸出手,胡亂抹著臉,「什麽樣的蛋糕?」當她抬起頭時,已經恢複笑容。


    「喔!母親的生日蛋糕。」童言妍很想告訴她,她的笑容醜死了,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客人在外麵吧?」梁喜洗好手,走出去。


    童言妍跟著她出來,盯著她和客人商討蛋糕樣式,無聲的歎口氣。一定有什麽事情……


    這時,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店裏。


    是崔以平!


    「搞什麽?」她察覺一向笑容燦爛的他皺著眉頭,有如憂鬱小生,雙眼一瞬也不瞬的望著梁喜。


    這兩人的氣氛太詭異,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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