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宴會不僅僅是為他慶祝生辰,其實也是正式將蘇寶介紹給眾人的一個機會,請柬都發了,自然隻能如期舉行。誰都可以生病,唯獨他不行。


    蘇寶繃著小臉,不願意走,他之前嚇壞了,唯恐蘇皖出事,盡管她此刻精神了些,蘇寶還是有些害怕,他怕自己萬一離開後,娘親又開始發熱,隻有緊緊抓著她的手,他才能安心。


    楚宴來到奉水苑時,率先聽到的便是她溫柔的勸哄聲,他漆黑的眼眸眯了起來,在自己跟前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樣,麵對蘇寶時卻柔聲細語的,好似換了一個人,要不要這麽區別對待?


    楚宴抬腳走了進來,目光在蘇皖身上停留了一瞬。


    女子半倚在床頭上,她麵色依然蠟黃,烏黑的發無精打采地垂著,一身衣服再普通不過,明明還帶著病容,卻自有一股說不出的氣質。


    瞧到他,玉靈跟小蕊連忙行了禮,楚宴徑直走到了蘇寶跟前,他一身絳紫色錦袍,腰間墜著一枚月牙玉佩,饒是如此簡單的衣裝,也愣是被他穿出一股子不羈來,見蘇皖也想行禮,他才嗤笑了一聲,「都病的爬不起來了,還行什麽禮?」


    楚宴之所以過來,跟暗衛的通報有關,她這一病,以蘇寶對她的依賴,不定怎麽擔心,若真讓他賴在她身旁不走,一夜過後,眾人肯定會有些懷疑,尋常孩子,就算對奶娘再重視,也絕不可能重視到這個地步。


    她擺明了不想暴露身份,楚宴最不屑的就是勉強人,看在她生病的份上,他才走了這一趟,這隻是其一,最重要的是這個節骨眼上,蘇寶自然不能生病。


    他的話雖難聽,卻是為了她好。蘇皖並非不識好歹,她抿了下唇,認真道:「謝王爺體恤,今日也多虧了王爺喊來太醫,救命之恩無以言表,以後若有需要奴婢的地方,奴婢必然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楚宴不動聲色收回了目光,顯然沒料到她竟會如此真誠地道謝,他心中多少舒坦了些,然而他的神情仍舊很淡,他伸手將蘇寶拎了起來,道:「赴湯蹈火?這倒不必,別動不動得理不饒人就行。」


    楚宴心中終究有氣,說完,才抱著蘇寶走了出去。


    蘇寶掙紮了好幾下,男人都沒有放開的意思,小家夥惱得去咬他,卻被楚宴捏住了下顎,蘇寶氣得小臉通紅,伸出小手就去抓他,卻都被他輕易製服了,很快他便帶著蘇寶走出了奉水苑。


    他們走後,奉水苑卻依然很安靜,房間內仿佛還回蕩著他那句,別得理不饒人就行,蘇皖一張臉多少有些發燙,他顯然是在指責她那日的話有些過了。


    小蕊聽了多少有些摸不著頭腦,玉靈則忍不住咬了下唇,等楚宴走遠後,還忍不住跟蘇皖道:「方姐姐不要放在心上,咱們王爺別看都二十多歲了,實則孩子氣得緊,他若是對你有了誤解,言語上非要刺你兩句才行,時間久了等他了解了方姐姐的為人,必然不會如此。」


    見她為了開解自己,連王爺孩子氣的話,都說了出來,蘇皖心中又好笑又感動,她笑著拍了一下玉靈的手,對她與小蕊道:「今日多虧了你們兩個,你們的情誼我同樣銘記在心,以後需要我的地方,你們也盡管提。」


    說完她又咳嗽了起來,她身軀單薄,這陣咳嗽仿佛是從腹腔中發出來的,咳得撕心裂肺,讓人聽著都覺得難受。


    小蕊連忙拍了一下她的手,柔聲勸道:「方姐姐跟我們客氣什麽,先不說我們沒做什麽,就算真做了什麽,姐妹間也無需說這個,你快別說了,先養好身體再說。」


    蘇皖拿手帕擦了一下唇角,笑著點頭。


    她又躺了回去,很快便睡著了,說來也奇怪,接二連三遭遇過背叛後,她已經很難放下戒心了,在景王府遇到的人卻又讓她有了溫暖的感覺。


    淩霄閣卻遠不如奉水苑安靜,楚宴是個沒耐心的,自然也不會哄孩子,將蘇寶帶到淩霄閣後,就將他丟到了床上,蘇寶被他摔得有些暈,捂著腦袋瞪了他好幾眼。


    他年齡雖小卻深諳不能硬碰硬的道理,楚宴在時,他也沒再鬧著回去,等他去沐浴後,他就從床上跳了下來,拔腿就往外跑。


    昨個剛下了雨,今兒也是陰天,外麵還有風,淩霄閣附近除了古樹、翠竹、還有不少青桐,桐樹高大魁梧,晚上風一吹,樹影形同鬼魅,伴隨著沙沙聲,多少有些嚇人,蘇寶終究年齡小,往外跑了幾步,就有些怕了。


    楚宴出來時,便發現蘇寶已經逃走了,福義正在一旁打盹兒,他拿起布巾擦了一下頭發,路過福義時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福義捂著屁股嗖地一下站了起來,瞄到楚宴高大的身軀時,立時清醒了,「王、王爺?您洗好了?」


    楚宴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不輕不重道:「人都跑了,你睡得倒香,是不是不想要月銀了?」


    福義打了個激靈,掃了一眼床榻,才發現早沒了蘇寶的身影,「小公子竟走了?奴才這就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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