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皖至今記得她的話,她外祖母同樣是聽到這話,氣得當時就咳了血,腦子也愈發糊塗了。蘇皖侍奉了外祖母一夜,等她醒來,便擦幹眼淚,不顧二舅的阻攔,離開了寧遠侯府。


    是以她成親時,也隻邀請了幾個好友,親戚一個沒邀請。在她出事落難時,她是那種嘴臉,現在竟然不請自來?


    二夫人自打知道她要嫁給楚宴後,心中便一直忐忑著,也總算明白了蘇寶生辰禮時,為何所有世家勳貴都邀請了,唯獨漏下了他們家。


    她本以為念在老夫人尚在的份上,蘇皖應該不會與寧遠侯府斷親,成親這麽大的日子,肯定會邀請他們,誰料都下午了,也沒收到她的邀請。


    她成親的日子,這邊若是一個人都不去,豈不是公然表明了寧遠侯府與她不合?那以後景王豈不是更刁難他們?二夫人這才厚著臉皮帶人登門了。


    她還將一貫瞧不上眼的庶女帶來了,隻因為蘇皖以前好像挺喜歡她。二夫人本以為會趕在迎親的隊伍來之前趕到,誰知道街上堵得厲害,硬生生遲到了片刻,但是來都來了,讓她這麽灰溜溜地離開,她又不甘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就不信蘇皖敢不敬長輩,將她趕走,便讓人通報了一下。


    蘇皖掩住了眼中的複雜,哪怕是成親的日子本不該鬧大,她也不想與她虛與委蛇,她低聲道:「該邀請的我都請了。」


    柳娘自然明白了蘇皖的意思,直接對護衛使了個眼色,讓他不予理會。二夫人在門外等了片刻,始終沒見人讓她們進去,又等了一會兒,卻見楚宴背著蘇皖一步步走了出來。


    她自然明白了蘇皖的意思,當下拉下了窗簾,她一張臉漲得通紅,吩咐了一句回府,就盡快離開了,唯恐更多的人認出寧遠侯府的馬車。


    楚宴背著蘇皖上了花轎,將她放到轎子上時,見她頭上的蓋頭下滑了一些,他伸手拉了一下,男人動作輕柔,外麵觀看的人瞧到這一幕,都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楚宴眼中帶笑,翻身上了馬,蘇寶一雙眼睛明亮極了,見爹爹上了馬,連忙讓侍衛將他抱上了他的小馬駒,唯恐他被漏下,眾人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蘇寶小臉不由有些紅。


    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總算到了景王府,楚宴翻身下馬後,便掀開了花轎的帷幔,將紅綢的另一頭遞給了蘇皖,蘇皖抓住紅綢下轎子時,楚宴還伸手扶了她一把。


    男人的手十分有力,蘇皖本來略微忐忑的心因他這一扶,安穩了許多。兩人一前一後入了府,顧及她蓋著紅蓋頭,楚宴步伐放得很慢,蘇寶則興奮地跟在兩人身旁,小臉上滿是開心。


    入府後,便見陸太妃已經在正廳坐著了。


    蘇皖緊緊抓著紅綢,因看不清四周的景色和人群,隻覺得耳旁格外的熱鬧,聽到一拜天地時,她穩了穩心神,隨著楚宴,拜了拜,拜完高堂便是夫妻對拜。


    蘇皖深吸了一口氣,認真與楚宴對拜了一下,隨即便被送入了洞房。


    新房布置在淩霄堂,房內家具全是煥然一新的,窗戶上皆貼著喜字,被褥上也繡著龍鳳呈祥,一片喜慶,蘇皖被牽著帶到了羅漢床上。


    室內有不少女眷,都是楚宴這兒的親屬,有榮康長公主、王妃、幾個皇子妃和公主,全是皇親國戚,蘇皖剛入內室,就被榮康長公主牽住了手。


    蘇皖素手纖纖,胳膊抬起時,露出一小截兒皓腕,扶住她的那一刻,長公主隻覺得入手一片柔滑,她親自將蘇皖扶到了床前。


    楚宴也跟了進來,他身姿挺拔,姿態放鬆,唇邊始終泛著一抹笑,平日裏他但凡笑時要麽眼中含著譏誚,要麽似笑非笑的,甚少有這般愉悅的時候。


    長公主不由打趣道:「瞧逸之高興的,多久沒見你這麽笑過了?終於抱得美人歸了,是該笑一笑。」


    楚宴也不惱,唇角微微揚起,蘇寶不由看了爹爹一眼,見他確實在笑,他白嫩的小臉上也滿是笑意。


    陸暔等人卻開始起哄,「表哥快掀蓋頭,喝了合巹酒就可以鬧洞房了。」


    此話一出,好幾個人都興奮了起來,他們一直盼著楚宴成親,總算等到了這一日,不鬧鬧又豈對得起自己的等待?


    楚宴參加過表哥的婚禮,自然清楚鬧洞房的環節,他眼眸微動,下意識又掃了蘇皖一眼,她清楚如何鬧洞房嗎?


    蘇皖自然是曉得的,她臉頰不由有些發熱,正想著楚宴應該會阻止時,便見楚宴拿著喜秤已經挑開了蓋頭,她抬眼時恰好跌入他深邃的眼眸中。


    他一身窄袖直衣襟紅袍,眉眼深邃,鼻梁挺直,挺拔的身姿似山巔上的鬆柏,隻是站著不動都給人一種壓迫感,他的目光太過幽深,蘇皖甚至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緒。


    她莫名有些不自在,又長又密的眼睫顫了顫,不受控製地垂下了眼睛。


    她頭戴鳳冠,眼前饒是垂著珍珠流蘇,依然可以看清她如畫的眉眼,紅唇與皓齒,抬眸垂眸間便已然令周圍的一切暗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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