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精湛的馬術,讓諾頓瞬間回想起他們初識時,她一身馬術勁裝,是英氣美麗的馬術隊隊長,牽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


    此刻,她著t恤牛仔褲,坐在高大的黑色烈馬上,撫慰的用雙手輕拍馬頭,撫平影子的躁動不安,黑發飄動,隨著馬匹的步伐自然律動,既優雅,又野性難馴。


    就像她膀下那匹壞脾氣的影子!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卞玨無視他的怒容,優雅地微笑,跳下馬背。見她仍然沒有反省的意思,諾頓怒火更熾。


    這女人為什麽就不會想一想,她做的事情有多危險?!


    “你怎麽辦到的?”孩子們興奮的越過柵欄,圍在卞玨身邊,崇拜地詢問她如何馴服暴躁的烈馬。


    “這是秘密。”她神秘地把食指放在唇間,而後對孩子們說:“想知道的話,把作業寫完,之後每一科成績都拿a+,我就告訴那個得到好成績的人。”


    不是沒有感覺到諾頓散發出來的怒火,但她選擇無視--要是不漠視他對自己冷硬的態度,還能怎麽辦?


    她跟諾頓之間還剩下什麽?


    “喔,拜托,不過是馴服一匹馬,成績很重要嗎?”聽見成績要拿a+,小鬼們全都苦不堪言。


    “你們認為馴服影子跟全科拿a+,哪一個比較難呢?”卞玨丟出一個讓接子們苦思的問題。


    答案是--學業成績透過努力可以得到成果,但是那匹馬啊,可不是努力就會買你的帳。


    “好吧。”


    “願賭服輸,今天起,你們都得聽我的。”卞玨柔柔一笑,笑得令孩子們感覺有點毛。“現在,你們該寫作業了。”


    “喔,掃興……”一群小朋友隻得乖乖回去,可還是拖著磨著,找機會留在牧場,不願離去。


    “對了,諾頓!”一個孩子像想到什麽重要的事情,轉頭對諾頓說:“她製伏了影子!”


    卞玨怔了一下,不意聽見諾頓的名字從孩子們口中說出來。


    “對,諾頓、諾頓!她騎上影子了!”


    孩子們興奮地圍著諾頓,對他訴說剛才卞玨是如何大顯身手。


    諾頓無語地聽著小鬼們你一言、我一語,讚卞玨的騎術高明,他的視線忍不住膠著在那張溫和的笑臉上,而她回望他的視線平和,沒有半點波瀾。


    頓時腦中浮現她突如其來的瘋狂之舉,騎上沒有鞍具的馬匹,下一秒,她便被瘋狂難馴的馬兒甩下--


    就算她有一身精湛馬術,也不能這麽魯莽--可她魯莽又如何?與他無關!


    思及此,諾頓不禁心緒大亂。


    “她好厲害!比任何一個馴馬師都厲害!”小孩子此刻起崇拜死卞玨了。“諾頓,說好的帽子!”


    “帽子!帽子!”


    小鬼們的起哄,讓諾頓心情更為惡劣,但他盡力維持冷靜。


    “雖然我認為你的行為十分愚蠢,不過我一向說到做到,拿去吧。”諾頓脫下牛仔帽,將帽子遞給卞玨。


    “這是?”卞玨下意識接過,想問為什麽,諾頓卻已扭頭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卞玨很清楚的感覺到--他在生氣,但不要問她為什麽可以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她也不想這樣!


    這種能察覺到對方情緒波動的直覺,不是親人就是戀人之間才有的,而她跟諾頓,曾經是一對。


    “諾頓說過,誰可以馴服影子,就會送出這頂牛仔帽。”


    “擁有這頂牛仔帽的人,可以自由進出諾頓的馬場。”


    “還可以挑一匹喜歡的馬,除了影子,諾頓願意送出任何一匹!”


    孩子們吱吱喳喳,對她訴說這頂牛仔帽的厲害之處,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細細觀察手中的牛仔帽,以牛皮製作,內裏柔軟還以熱鐵烙了名字--諾頓?伊萊斯,上頭還殘留汗昧,夾雜著幹草、動物的氣息,這屬於男人的氣味,諾頓的氣味,而帽子上頭還有溫度,卞玨分不清楚這是太陽曬出來的,還是諾頓殘留的體溫。


    這熟悉又陌生的氣味,讓她捏緊了手中的牛仔帽。


    “原來……”馬場是他的啊,他現在有自己的天地了呢。


    這樣,很好。


    卞玨放縱自己貪心一次--在夕陽下,望著諾頓的背影,與自己漸行漸遠。


    諾頓的馬場除了聘請專業馴馬師訓練馬匹,也找了一些打算在鎮上長住的年輕人們,培訓他們成為馴馬師,而諾頓不是每天都會到酒吧,他請了兩個人照看,生意上可以過得去就好。


    在馬場待了數天後,諾頓在晚上十點的時候,回到了鎮上。


    “嘿,諾頓!”


    一踏進酒吧,相熟的客人便與他打招呼,他笑了笑,與大夥聊起天來。


    當一天的辛勞結束後,尤其是在農忙時節,弗朗鎮的男人們,都會在晚餐過後來到諾頓的酒吧喝啤酒,與其它鎮民聊著今年收成,以及鎮上各個流通的消息。


    諾頓跟鎮民們聊著,知道了那些頑皮的孩子們在卞玨的管教下,每一個都乖得很,作業每天都能做完,學業也大幅進步,讓那些家長們心甘情願奉上薪資,連帶家裏種了什麽菜也都往她住處送。


    “她每天都有約會。”有人提到了一件事。“諾頓在馬場的這段期間,大概鎮上的單身漢都約過她了!”


    “她現在是鎮上最搶手的單身女郎。”


    “今晚她跟鎮長的娃子約會,而那個家夥隻對鎮上的女孩子有興趣。”


    聽到關於她這類的消息,諾頓一點也開心不起來,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他問:“最近鎮上治安如何?”


    一問起,便成功轉移了話題。


    “不好,十二街的寡婦遭到襲擊,財物被洗劫一空,家具也都被破壞了。”


    大夥又討論起每到秋天收獲季節,都會發生的偷竊事件。


    “我回來後會多注意一點。”諾頓聞言點了點頭,承諾會召集鎮上的年輕人組織保安隊,加強鎮上巡邏。


    這一夜,諾頓讓酒吧兩名雇員早早下班,自行做打烊工作。當他拎著一袋垃圾走出酒吧大門時,正好看見一輛紅色轎車從眼前經過,停在卞玨住處門口。


    他看見卞玨下了車,微笑著與車主道晚安,而在目送車主離開後,她的視線轉到他的方向。


    她穿著一襲米色洋裝,搭配高跟鞋,頭發綰起,模樣典雅秀麗,就像名媛千金--她本來就是名媛千金。


    卞玨朝他一笑,點了點頭,而後轉身走向住處門口,掏出鑰匙走進家門。


    她客廳的燈,亮了,窗簾映出她的身影,身段窈窕,體態妸娜。


    “她每天都有約會。”


    鎮民八卦討論的聲音自諾頓腦中響起,他不禁回想她今天的特別打扮,那是為了誰?為了鎮長的侄子?


    一口氣梗住,諾頓咽不下。


    舊情人離開自己之後過得非常好,還有了新的戀情,這種感覺讓人厭煩!而那個舊情人還是個外表有如天使,其實內心比蛇蠍更惡毒無比的女人!


    管她的,她要跟誰約會,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諾頓粗魯的把垃圾丟進垃圾桶裏,轉身回到店裏,收拾整理環境。


    當他徹底把酒吧打掃幹淨,準備要回到酒吧後方的住處休息時,一個突如其來的衝動讓他站到窗前,拉下百葉窗露出個縫,細看向她的住所。


    沉靜的夜晚,小鎮街道無人車經過,萬簫俱寂,她住處的二樓點亮了溫暖的小燈,諾頓看著發出光亮的樓層,久久不語,直到突如其來的黑暗降臨,燈光消失,傳來細碎的打鬥聲響,讓他嚇了一跳。


    反應是立即的,他火速離開酒吧朝她住處而去,動手想扭開前門,發現門是鎖死的,他又繞到房子後門,就看見玻璃破碎,後門大開。


    諾頓無聲地踏進後門,進入廚房,就著外頭的月光和微弱的街燈視物,隻見客廳已被人翻過,整個房子淩亂不堪,他在壁爐前找到了鐵耙後緊握著,緩緩步上階梯來到二樓。


    在主臥室裏沒有看見她,他小心謹慎,不發出半點響聲,唯有心跳泄露了他的緊張,他想起那個老在收成季節來到小鎮打劫的賊,通常隻對獨居女性或弱勢老人下手,也曾經有單身女性遭到毒手,--不、不會的。


    “站住。”


    卡嚓--一道手槍上膛的聲音,槍管抵在背上的觸感十分真實,諾頓不禁背脊一僵。


    “手舉到我看得見的地方,轉過來。”泠靜自若的女聲,沒有半點驚慌。


    諾頓高舉雙手,緩緩轉過身來。


    在黑夜中,這僅有月光照射的房子裏,他看見了她,一樣是那張柔美的小臉,而臉上堅毅冷靜的神情是諾頓再熟悉不過的。


    “是我。”鬆了一口氣,諾頓也不知為何會如此,明明此刻他被卞玨拿槍指著頭,她的槍還上了膛。


    “闖空門的不是你。”看清了來人是諾頓,卞玨眉頭一緊。


    接著,聽見樓下傳來腳步聲,她火速回頭,下樓追趕。


    “你在做什麽?留在這裏!”諾頓見她莽撞地追賊,氣得拉住她。


    “你擔心我嗎?”卞玨拿槍的姿勢優美,十足專業樣。“你該為那個小偷擔心。”她說的話冷酷無情。


    她才下了樓,就見客廳中人影一閃,她看見了--那個仍在她屋中的小偷。


    她舉起槍,對著欲離開的小偷開了一槍。


    “砰--”


    劃破小鎮寧靜的槍聲,讓沉寂的小鎮騷動起來。


    對卞玨這個女人,諾頓感到非常頭痛。


    她外表看似柔弱,其實內心剛強無比,她不是沒有準備就孤身來弗朗鎮,她有槍,能保護自己。


    像這樣一個女人,她可以選擇去任何一個地方,為什麽,偏偏來到這裏?


    諾頓當然不會自大的想,卞玨是為了他才來,畢竟她當年沒有選擇他,現在,又怎麽可能追隨他而來?


    警方到了,送走了受傷的小偷,對卞玨的槍法感到嘖嘖稱奇,現場拍了照,做了筆錄,負責的警官要她確認財物的損失。


    “我放現金的箱子不見了,大約一千美金。”卞玨損失了所有家當,但她不心疼,繼續在房子中四處找尋,確認損失。“那是我所有的財產。”


    她很冷靜地配合調查,實在不像是一個剛遭逢巨變的女人。


    “如果你今晚不想待在這裏,我住處還有空房間。”諾頓即使再鐵石心腸,不想跟卞玨有任何牽扯,他也不會在她最困難的時候落井下石。


    “我很好。”她冷靜地回答,聽起來好像真的很好。


    諾頓也差一點就要被她說服了,看見她披著好心鄰居借給她的外套,在房子裏清點損失的對象時,她真的非常好。


    直到她看見了客廳一角,暗格被搗亂毀損,她很明顯的身形一僵。


    “不、不……”她伸手翻找,想要從暗格找到她藏在裏頭的東西。“這裏應該有一個盒子,是我放的,我知道這裏有……”


    但她沒有找到藏在裏頭的東西,僅有數張紙撕成碎片,再也拚不全。


    “不--”冷靜的麵具龜裂,她全身發抖,回頭詢問警方,“小偷送去醫院了?哪一家醫院?我現在要見到他!”


    “女士,我知道你受到很大的損失,我們會盡可能幫你……”警官熱心地安撫。


    “我不要錢!錢都給他,我要他把從我這裏拿走的東西吐出來!”卞玨失去了冷靜,抓著警官的手,露出瘋狂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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